六扇门，晨光正好
易阙脚步轻快地跨进六扇门大门，腰间的捕头令牌随着动作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刚进门，就见几个相熟的捕头迎面走来，脸上都带着热络的笑。
“易捕头，听说你今儿个面圣了？”一个矮胖的捕头凑上来，眼睛亮晶晶的，“陛下是不是龙颜大悦，给你赏了不少好东西？”
“是啊是啊，易哥，快给我们说说，宫里是不是跟话本里写的一样，遍地是金砖？”另一个年轻些的捕头也跟着起哄。
易阙被他们逗得笑起来，拍了拍矮胖捕头的肩膀：“金砖没有，不过陛下确实赏了些东西，回头少不了你们的份。”他心里美滋滋的，这感觉就像小时候考了第一，全村人都来道贺——虽然现在的“贺礼”可能是金银珠宝，但那份扬眉吐气的滋味，是一样的。
他一边跟众人打着招呼，一边往总捕头住所走，脑子里还在回味着面圣的场景。当今陛下赵无名那深不可测的气场，三公主赵灵那娇媚又带刺的眼神，还有那枚被他小心揣在怀里的凤佩……这一趟皇城之行，收获可真不少。
尤其是和三公主搭上了线，易阙越想越觉得划算。先不说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单说三公主在宫里的势力，以后办事肯定能用上。他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等初三端了黑风寨的据点，要不要特意去跟三公主“邀功”，说不定还能得些更贴心的“赏赐”。
“嘿嘿……”易阙忍不住笑出了声，脚步更快了。
到了总捕头住所，他推开门喊了一声：“义父，我回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石榴树上蹦跳，叽叽喳喳地叫着。易阙探头往里看，正屋的门敞着，里面空无一人。
“奇了怪了，”他挠了挠头，“义父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难道又被什么事绊住了？”
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正打算去找人问问，就见一个负责洒扫的老捕头提着水桶经过。
“王伯，看见我义父了吗？”易阙赶紧问道。
老捕头放下水桶，擦了擦汗：“哦，易捕头啊，总捕头刚才是回来了，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刘副总捕头火急火燎地叫走了，说是有急事。具体啥事儿，我也不清楚。”
“刘三叔找他？”易阙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了，“估计是查内奸的事有眉目了。行，我知道了，谢王伯。”
他也不担心了——李擎天是什么人物？在长安城里，能让他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再说还有刘三跟着，俩老兄弟联手，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顶住。
“正好，”易阙拍了拍手，心里打起了别的主意，“老子现在也是诡事房的头儿了，得去新地盘转转，让那帮小子瞧瞧，谁才是老大！”
他兴冲冲地往诡事房走，路上还特意挺了挺腰板，摆出一副“领导视察”的派头。路过兵器库时，还顺手摸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晃悠，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当然，这模样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敢摆出来，真遇上熟人，他还得装出沉稳干练的样子。
到了诡事房，易阙先钻进了自己以前休息的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子，还是老样子。他关上门，从怀里掏出那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又摸出三公主给的凤佩。
凤佩温润光滑，入手微凉，上面的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易阙把凤佩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跟三公主身上的味道很像。
“啧啧，不愧是公主殿下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他嘀咕着，又想起那个装着轻纱的檀香木盒，赶紧打开。里面的轻纱依旧薄如蝉翼，那股诱人的香气似乎更浓了。
“这玩意儿……要是被曼陀罗看见，怕是要扒了我的皮。”易阙打了个寒颤，赶紧把木盒塞进床底下的暗格里。这暗格是他以前偷偷挖的，专门用来藏些“私房钱”和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又摸了摸那层包裹凤佩的绒布，绒布柔软细腻，上面也带着点香气。易阙坏笑着眨了眨眼：“说不定啊，这布还是三公主贴身用过的……嘿嘿，赚了！”
他意淫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绒布也塞进暗格，仔细盖好，又在上面堆了几件旧衣服，确保万无一失。凤佩揣进了怀里，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心里的“小九九”才算落了地。
“好了，该去‘视察’了。”易阙整了整衣服，推门出去，准备接受诡事房众人的“朝拜”。
谁知道一出门，就见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角落里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主簿，正戴着厚厚的老花镜，趴在桌上拨算盘，算得昏昏欲睡，连他出来都没察觉。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易阙傻眼了，这跟他想象中的“夹道欢迎”完全不一样啊。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喊了几声“有人吗”，只有回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飘荡。最后还是那老主簿被他吵醒了，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他：“哦……是小易啊？找啥呢？”
“张主簿，其他人呢？”易阙问道。
“都出去办案了啊。”老主簿揉了揉眼睛，“昨天总捕头回来了，发了好几个案子，说是让诡事房牵头查，一早天没亮就都出去了。”
易阙：“……”
他这“领导视察”，合着演给一个快瞎了的老主簿看了？
“得，算我倒霉。”易阙灰溜溜地从诡事房出来，心里的得意劲儿泄了一半。他又往公堂那边走，想看看李擎天和刘三回来没有，结果还是没见着人影。
“算了，不等了。”易阙摸了摸肚子，“先去找曼陀罗，温存一番再说。”一想到苏曼陀罗那冰清玉洁的模样，还有昨夜的温存，他心里的燥热又起来了——三公主勾起来的火，还得靠正牌女友来灭。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忽然听见六扇门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人喊着“陛下御赐”、“快准备接旨”。
“哦？赏赐来了？”易阙眼睛一亮，赶紧往大门口跑。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必须得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到了大门口，果然见一群侍卫抬着十几个箱子，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为首的正是早上带路的那个内侍太监，正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一脸肃穆地站着。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捕头，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议论纷纷。
“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易阙赶紧挤上前，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点头哈腰道，“真是不巧，我义父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
公公打量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声音阴柔：“无妨，陛下说了，李总捕头不在，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欸！欸！”易阙赶紧应着，心里乐开了花——陛下这是多看重他啊，连御赐都能让他代收！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围的捕头喊道：“都肃静！接旨了！”
众人赶紧安静下来，纷纷跪下。易阙也“噗通”一声跪下，心里默念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等着公公宣读圣旨。
公公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扇门总捕头李擎天，其子易阙，于三司会审一案中，忠勇可嘉，力挫奸佞，维护法纪，功不可没。特赐……”
后面的话，易阙听得有些飘飘然。无非是些嘉奖的话，还有赏赐的清单——什么千年人参、上品丹药、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听得周围的捕头们一个个眼冒金光。
等宣读完圣旨，易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高声喊道：“臣易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易捕头请起。”公公把圣旨递给他，脸上的笑容温和了些，“这些赏赐，还请易捕头清点入库。”
“一定一定。”易阙接过圣旨，小心翼翼地揣好，又热情地招呼道，“公公，一路辛苦您了，快里面请，喝杯茶歇歇脚，让我们六扇门尽尽地主之谊。”
公公也不推辞，点了点头：“也好，正好跟易捕头聊聊。”
易阙赶紧领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快！给公公备最好的茶！再弄点点心来！”
早有机灵的捕头跑去找账房和后厨，不多时，就把人领到了招待贵宾的院落里。院子里摆好了桌椅，上好的龙井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碟精致的糕点。
公公的随从们也跟着进来了，守在院子门口。易阙又让几个捕头去招呼那些侍卫，把赏赐的箱子都搬到库房去，自己则陪着公公坐下。
“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小子这厢有礼了。”易阙端起茶杯，递了过去，态度恭敬又不失活络。
公公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老奴姓魏，在宫里也就是替陛下跑跑腿，算不得什么人物。易小兄弟客气了。”
“魏公公这话说的，”易阙赶紧摆手，“能替陛下跑腿的，那都是陛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小子哪敢跟您称兄道弟，您叫我小易就行。”
这话算是说到了魏公公心坎里。他在宫里待了几十年，见多了趋炎附势的人，也见多了看不起太监的人。易阙这小子虽然年轻，说话却很中听，不卑不亢，还带着点机灵劲儿，让他心里很是舒坦。
“小易啊，”魏公公放下茶杯，笑了笑，“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胆识，不错。昨天三司会审的事，陛下都看在眼里，对你很是赞赏。”
“都是陛下英明，义父教导有方，小子不敢居功。”易阙谦虚道，心里却美得冒泡。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从六扇门的案子聊到宫里的趣闻。易阙嘴巴甜，会说话，时不时捧魏公公几句，把老太监哄得眉开眼笑。他也从聊天里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陛下最近在关注西域的商路，比如哪个皇子最近失了宠，又比如御膳房新来了个做点心的高手……这些信息，看似琐碎，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聊了约莫半个时辰，魏公公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时辰不早了，老奴该回去向陛下复命了。替我向李总捕头问好。”
“欸，好。”易阙赶紧起身相送，“魏公公慢走，以后有空常来坐坐。”
他一路把魏公公送到大门口，看着侍卫们浩浩荡荡地离开，才转身往回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赏赐，恨不得立刻打开箱子看看。
回到招待院落，果然见十几个箱子堆在那里，账房先生正拿着账本，准备清点。周围围了不少捕头，都眼巴巴地看着，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易阙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听好了！陛下赏赐的东西，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天材地宝、丹药符箓，这些都是贵重物品，由账房登记入库，以后统一调配，谁办案需要，凭文书领取。”
众人点点头，这些东西确实不能随便分。
易阙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剩下的黄金、锦缎、白银这些黄白之物，等账房清点清楚，按照功劳簿上的记录，人手一份！不管是捕头还是衙役，只要参与了三司会审的案子，人人有份！这事，我替义父做主了！”
“好！”
“易捕头英明！”
“谢易捕头！”
院子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捕头们个个喜笑颜开，看向易阙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以前大家虽然服他能打，但总觉得他年轻，镇不住场子。可今天这一手，又大方又公道，瞬间把人心都聚拢了起来。
账房先生也笑着拱手：“易捕头放心，小人这就清点，保证分毫不差。”
易阙满意地点点头，看着众人忙碌起来，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威望这东西，有时候真不是靠打出来的，一两金子，几句好话，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干。
他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六扇门。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苏曼陀罗——早上被三公主勾起来的火，还有刚刚得了赏赐的兴奋，都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曼陀罗，老子来了！”易阙一路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往醉春楼赶。此刻日上三竿，阳光正好，他已经开始盘算着中午吃什么，吃完之后怎么“大战三百回合”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易阙美滋滋地想，人生得意须尽欢，有美女，有功劳，有赏赐，这日子简直赛神仙。
一炷香后，易阙已经站在了醉春楼后门。他熟门熟路地溜进去，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来到苏曼陀罗的房门前。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捏着嗓子喊：“曼陀罗小宝贝，你家情郎来了，快开门接客啊！”
喊了两声，里面没动静。
易阙愣了一下，又拍了拍门：“曼陀罗？睡着了？还是在梳妆打扮呢？”
还是没动静。
他心里有点发慌，伸手推了推门，门竟然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易阙探头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窗户开着，风拂动着窗帘，却不见苏曼陀罗的身影。
“人呢？”易阙走进房间，心里咯噔一下。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放着昨天买的胭脂水粉，看起来不像是出了意外的样子。
“难道出去买东西了？”他自我安慰道，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苏曼陀罗不是个喜欢乱跑的人，尤其是刚经历了十三皇子的事，她应该很清楚现在外面不太平。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在梳妆台上——那里放着一张字条，压在一个胭脂盒下面。
易阙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拿起字条。
字条是用苏曼陀罗惯用的狼毫笔写的，字迹清秀，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正是昨天他们一起买的那款胭脂的味道。
易阙的手指有些发抖，展开了字条。
“易阙亲启：
见字时，我已随密宗护法离去。北极大陆密宗传来消息，这一代欢喜菩萨圣女之争已开始，我身为持有阴阳玉佩之人，必须回去参与。
密宗规矩森严，此次争夺凶险异常，参与者皆是修行了欢喜功法的门徒，足有近百人。我若不去，密宗不会容我活在世上，更会牵连于你。
勿念，勿寻。你如今修为尚浅，北极大陆远非长安可比，密宗高手如云，你若前来，只是白白送死。
等我。待尘埃落定，我必回来寻你。你答应带我看尽世间风景，不许食言。
另，阴佩我已带走。没有它，看你如何与别的女人‘双修’。
曼陀罗绝笔。”
易阙拿着字条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早上还温存缠绵的人，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密宗……欢喜菩萨……圣女之争……”易阙喃喃自语，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起苏曼陀罗偶尔提起过密宗，语气里总是带着一丝恐惧，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明白，那恐惧背后藏着多大的凶险。
近百个修行欢喜功法的门徒争夺一个圣女之位，那得是何等惨烈的场面？苏曼陀罗虽然厉害，可在那样的争斗里，能活下来吗？
“不许去……凭什么不许我去？”易阙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北极大陆怎么了？密宗又怎么了？敢动我的女人，老子拆了他的密宗！”
他想去追，可脚步刚迈出去，又停住了。
苏曼陀罗说得对，他现在才炼气化神中期，连炼神返虚都没到，去了北极大陆，恐怕连密宗的门都进不去，就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实力……又是实力……”易阙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连想保护的人都留不住。
桌子上的胭脂水粉还散发着甜腻的香气，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和早上一样，却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