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的灵米渐渐透出香气，唐枫坐在石灶旁，看着火苗舔舐着罐底，蓝幽幽的火焰不大，却稳定得像一汪沉静的湖水。
这是他从那本蓝皮小册子上学来的“文火术”，看似简单，却要求灵力如细线般持续输出，不能有丝毫波动，否则火焰要么熄灭，要么骤涨，把米煮成焦糊。
“果然没那么容易。”他轻声自语，指尖控制灵力的手微微发酸。刚才第三次时，灵力稍微一松，火苗就窜起半尺高，差点烧到灶台上的竹篮，吓得他赶紧掐断灵力，结果又让火焰灭了下去。
“急什么？”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典籍阁的守吏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阿火当年练这个，煮糊了七七四十九锅灵米，才摸到点门道。”
唐枫连忙起身：“前辈怎么来了？”
老者把竹篮放在桌上，里面是几个圆滚滚的灵薯：“刚从后山挖的，你不是在学控火吗？试试烤灵薯，比煮米更考耐心。”他走到灶前，看着陶罐里咕嘟冒泡的灵米，“这文火啊，就像哄孩子，你越急，它越闹脾气。得顺着它的性子来，灵力得匀，心更得静。”
唐枫点头，将老者递来的灵薯埋在灶膛的余烬里。按照小册子上说的，用灵力包裹住灵薯，再引一丝文火慢慢煨着。这法子比煮米更精细，既要让热力透进去，又不能烤焦外皮，全凭指尖那点灵力的“度”。
老者坐在门槛上，看着唐枫专注的侧脸，忽然道：“你是不是觉得，凭你的天赋，不该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
唐枫动作一顿，老实点头：“确实……有过一点。”毕竟他是极品火灵根，同门都在拼命冲击境界，他却在这里烤灵薯，说出去难免让人笑话。
“傻小子。”老者笑了，皱纹里盛着阳光，“你以为阿火为什么能管好内门的灵火？那些失控的火焰，哪一个不是暴躁得像头野马？你用蛮力去压，它偏要炸得更凶；可你要是像这样，用文火慢慢引，它反倒服帖了。”
他指了指灶膛里的灵薯，“修炼也一样，境界是楼高，可地基不牢，越高越容易塌。你这性子太急，得用这些小事磨磨。”
唐枫沉默了。他想起在黑石山强行催动灵力时的灼痛感，想起跟林月瑶对练时，总被她的冰墙逼得节节败退——不是力量不够，是总想着速胜，反而露了破绽。
“前辈说得是。”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稳住灵力，指尖的火苗温顺了许多，“是晚辈心浮气躁了。”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你看这灵薯，得等它在余烬里慢慢焐透，皮焦里糯才好吃。急着扒出来，外面焦了，里面还是生的，有什么意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控火术聊到宗门轶事。唐枫才知道，那阿火前辈后来成了宗门里最受敬重的“火管家”，哪家弟子的火术练岔了气，哪家炼丹炉的火势控不住了，都要请他去调理。据说他临终前，还在典籍阁留下句话：“火有千面，刚者焚天，柔者暖心，能掌柔火者，方为真控火人。”
“好了，该熟了。”老者拍了拍唐枫的肩膀。
唐枫小心地从余烬里扒出灵薯，焦黑的外皮裂开道缝，甜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他剥开皮，里面的果肉金黄软糯，递了一半给老者：“前辈尝尝。”
老者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嗯，有阿火当年的味道了。”
唐枫也咬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这味道，确实比急火烤出来的多了层醇厚的香。他忽然明白，老者哪里是来送灵薯的，是来教他“慢”的道理。
夜幕降临时，老者起身告辞：“阿火的册子，你留着吧。他说过，好东西就得给用得上的人。”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对了，下月典籍阁要整理内门旧档，你要是得空，来帮帮忙？那些老册子，比灵薯更耐嚼。”
唐枫望着老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低头看着手中的蓝皮小册子，忽然觉得，这外门的日子，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滋味。
他重新坐回灶前，看着陶罐里渐渐浓稠的灵米粥，指尖的文火依旧稳定。窗外月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粥上，漾起一层温柔的银辉。
或许，修炼真的不必总盯着境界的数字。就像这文火，看似慢悠悠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把生硬的灵力淬得温润，把浮躁的心磨得沉静。
唐枫舀起一勺灵米粥，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这一口，竟比任何灵丹都更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