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康熙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案几上堆满了一摞摞厚厚的奏折。他专注地审阅着每一份奏折,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经过长时间的批阅,康熙终于处理完了这一堆奏折。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仿佛想要缓解一下长时间用眼带来的疲劳。
尽管殿内弥漫着袅袅的熏香,但那股凝重的气氛却依然萦绕在康熙的眉宇之间,挥之不去。他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心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梁九功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康熙身旁。他手中端着一盏温热的参茶,轻轻地放在康熙的案几上,然后垂手侍立在一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到皇帝的思绪。
“老四府上前几日,是不是出了点事?”康熙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状似无意地问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梁九功心里一凛,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躬着身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回道:“回万岁爷的话,是有些小风波,四阿哥府上的大阿哥在花园里玩耍时,不慎发现了个不妥当的物件儿。”
“哦?什么不妥当的物件儿?”康熙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是个民间愚妇弄的厌胜之物,粗糙得很。”梁九功斟酌着用词,“据说是个布娃娃,穿着大阿哥旧衣的布片,上头扎了几根针。”
康熙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殿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厌胜之物?”康熙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这个,“那后来呢?”
“四阿哥当时就震怒了,立刻封了府里严查,结果查到一个负责浆洗的粗使婆子张王氏身上,那婆子有个儿子好赌,前阵子突然还清了债,线头隐隐约约,似乎跟八阿哥府上某个管事的远亲,沾着点边。”梁九功说得极其小心,点到即止。
康熙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这手段,倒像是老八那边惯用的,阴私,上不得台面,尤其还是冲着个孩子去,更显得下作。
“那婆子人呢?”康熙问。
梁九功头垂得更低:“还没等四阿哥审,就突发急病,没了。”
敲击桌面的手指倏地停住,康熙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梁九功:“突发急病?”
“是,太医去看过,说是暴毙。”梁九功感到额角有点冒汗。
“暴毙?”康熙缓缓靠向椅背,眼神幽深起来。一个关键的证人,就这么巧,在要开口的时候暴毙了,这灭口的手段,干净利落,倒符合老八做事的风格,可是老四那边呢?
“朕记得,之前似乎有消息说,城西有个江湖术士,也死了?”康熙像是忽然想起,随口问道。
梁九功连忙回道:“万岁爷记性真好,是有这么回事,就在四阿哥府上出事那晚,那人死在一个废弃宅院里,据回报,死状颇为奇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力震碎了内脏,仵作都验不出外伤,邪门得很。”
“无形之力,震碎内脏。”康熙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眸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老八灭口一个婆子,容易,可那个远在城西、藏得隐秘的术士,怎么也死得如此蹊跷?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绝不可能是老四派普通护卫或者暗卫能做到的,暗卫杀人,无非刀剑毒药,总会留下痕迹,这种死法,闻所未闻。
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心惊,康熙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些。他想起了弘晖,那个孩子,出生时便有些异象,后来那场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几乎要了他性命的高热,最后竟也奇迹般地康复了,而且之后愈发聪慧健壮。
他又想起了老四的那个福晋,乌拉那拉氏,模样是顶好的,性子瞧着也温婉沉静,平日深居简出,除了贤惠,似乎并无太多特别之处,老四对她,热情得不像话,往正院跑得那般勤快,眼神里的在意,几乎藏不住。
还有老四自己,以前是冷面寡言,心思深沉,如今虽然依旧沉稳,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似乎散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明和底气,就连身体,似乎也比以往更健旺些,前几日遭遇那般凶险的巫蛊之事,他府上竟能如此迅速地平息,连点像样的波澜都没掀起。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关,却又隐隐串联在一起,弘晖的祥瑞,四福晋的不凡,老四的变化,以及这次巫蛊事件干净利落到诡异的处理方式。
康熙的手指重新开始敲击桌面,节奏却比刚才快了些许,他这几个儿子,果然没一个简单的,原以为老四只是性子冷硬,善于隐忍,在政务上勤勉踏实些,如今看来,他藏的东西,恐怕比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
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笔?是那个看似温婉的四福晋?还是老四身边,隐藏着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老四掌握着一种超乎他想象、甚至可能超乎寻常权势的力量。这种力量,能起死回生,也能杀人于无形,这让他这个做皇帝的,心里如何能踏实?
梁九功屏息静气,不敢打扰皇帝的沉思,殿内只剩下西洋自鸣钟规律的滴答声,以及那略显急促的敲击声,良久,康熙才停下动作,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对梁九功淡淡道:“朕这几个儿子,真是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殿外重重宫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尤其是老四,藏得真够深。”
梁九功心头一跳,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殿内的熏香似乎更浓了,萦绕不散,如同这皇家父子之间,越来越重的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