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落在苏晚晚摊开的笔记本上。她指尖按着页角的褶皱，目光越过图书馆的落地窗，落在远处被晨雾笼罩的青山轮廓上，今天是和陆星辞约定爬山的日子，也是陈阳“不经意”安排的独处局。
“晚晚，真不打算带点防蚊液？万一山上虫子多呢。”室友林晓晓递过来一瓶薄荷绿的喷雾，眼神里满是八卦的笑意，“听说云雾山的观景台超适合看日落，你俩可得赶在黄昏前登顶啊。”
苏晚晚接过喷雾塞进背包，耳尖微红地避开室友的调侃：“就是普通的学长学妹结伴爬山，你想太多了。”话虽如此，她还是下意识地检查了背包里的东西：两瓶温水、能量棒、创可贴，还有特意带的纸巾，她记得陆星辞有轻微的鼻炎，对粉尘敏感。
下午一点，云雾山脚下的停车场。苏晚晚刚下车，就看到站在梧桐树下的陆星辞。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冲锋衣，背着黑色的登山包，额前的碎发被风拂起，露出清晰的眉眼。看到她走来，他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抬手递过一顶米色的鸭舌帽：“山上风大，防晒也防灰。”
“谢谢陆学长。”苏晚晚接过帽子戴上，帽檐刚好遮住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她注意到他背包侧面挂着两根登山杖，还有一个小巧的急救包，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暖意。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周全。
两人沿着石板路上山，起初的路段还算平缓。山间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偶尔有不知名的野鸟从头顶掠过，留下清脆的鸣啼。苏晚晚兴致勃勃地指着路边的野花：“陆学长，你看那个紫色的花，是不是叫桔梗？”
陆星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头道：“嗯，桔梗花的花期一般在夏末秋初，这里海拔稍高，花期会晚一些。”他顿了顿，补充道，“桔梗的根可以入药，有宣肺利咽的功效，不过野生的还是要保护。”
苏晚晚惊讶地眨眨眼：“陆学长连这个都知道？我以为你只专注于科研和文学。”
“以前跟着导师做过植物相关的课题，略懂一点。”陆星辞语气平淡，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她走路的时候脚步轻快，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实验室，她熬夜整理数据时，也是这样认真又鲜活的模样。
聊着天，山路渐渐变得陡峭起来。石板路被常年的脚步磨得有些光滑，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坡，只靠着一根简陋的铁链作为防护。苏晚晚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脚步也慢了下来。
“累的话，我们先休息一会儿？”陆星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递过一瓶温水，“慢慢来，不用着急。”
苏晚晚接过水喝了一口，脸颊因为运动而泛起红晕：“没事，我可以的。就是好久没运动了，体力有点跟不上。”她擦了擦汗，重新握紧登山杖，“我们继续吧，争取早点到观景台。”
陆星辞没多说，只是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遇到特别陡峭的路段，他会伸手扶她一把，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手腕，两人都会下意识地微微一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山间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白茫茫的雾气缠绕在身边，能见度越来越低，连前方的路都变得模糊不清。苏晚晚小心翼翼地走着，注意力全集中在脚下的石板上，没注意到前方有一块松动的石头。
“小心！”陆星辞的声音刚落下，苏晚晚就感觉到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身边的铁链，却扑了个空。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拉了回来。
巨大的惯性让她撞进了陆星辞的怀里，鼻尖刚好碰到他的胸膛。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山间的草木气息，让人莫名觉得安心。苏晚晚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冲锋衣传来，和自己慌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陆星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扶着她站稳，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刚才她滑倒时，脚踝似乎扭到了。
苏晚晚站稳身体，脸颊滚烫，连忙从他怀里退开：“我没事，谢谢陆学长。”她试着动了动脚踝，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嘶好像有点扭到了。”
陆星辞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地检查着：“能站起来吗？有没有伤到骨头？”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苏晚晚的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脚，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让我看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雾气落在他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认真。苏晚晚低头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连脚踝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检查了片刻，陆星辞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轻微的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暂时不能再走路了。”他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我先帮你冷敷一下，再缠上弹性绷带固定。”
他从急救包里拿出冰袋，用毛巾裹好，轻轻敷在她的脚踝上。冰凉的触感让苏晚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立刻放慢了动作，语气带着歉意：“有点凉，忍一下。”
苏晚晚摇摇头，目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雾气越来越浓，将两人包裹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仿佛整个山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能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陆学长，”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带急救包啊？”
“爬山难免会遇到意外，提前准备好比较稳妥。”陆星辞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用弹性绷带缠绕着她的脚踝，“以前和导师一起野外考察，这些都是必备的技能。”他缠绷带的动作很轻柔，却又很牢固，刚好能起到固定的作用，又不会让她觉得勒得慌。
处理好脚踝，陆星辞站起身：“现在不能走路了，我背你下山吧。”
“啊？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苏晚晚连忙摆手，脸颊更烫了，“我可以慢慢走，或者我们在这里等救援？”
“这里信号不好，救援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陆星辞指了指她的脚踝，“而且你的脚不能长时间受力，再拖延下去，可能会加重伤情。”他微微弯腰，背对着她，“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他的背影宽阔而挺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晚晚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脚踝的疼痛，小心翼翼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陆星辞站起身，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将她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他的动作很轻柔，没有丝毫的逾矩，却让苏晚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的温度，感受到他沉稳的步伐，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抓紧了。”陆星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山路滑，小心摔下去。”
苏晚晚连忙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每一次呼吸时背部的起伏。雾气打湿了她的头发，带着一丝凉意，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心里的暖意。她能感觉到，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显然是在顾及她的感受。
两人沉默地走着，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在山间回荡。苏晚晚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一片柔软。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星辞时，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清冷又疏离；想起他在实验室里熬夜工作的样子，专注又认真；想起他在联谊会上，不动声色地替她挡掉酒的样子，温柔又细心。
原来，看似清冷的陆学长，也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
“陆学长，”苏晚晚轻声开口，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陈阳学长是故意安排我们独处的？”
陆星辞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稳：“猜到了一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你。”
苏晚晚的脸颊更烫了，埋在他的背上，声音小得像蚊子叫：“那你为什么还答应来爬山？”
这个问题问出口，她的心脏就狂跳起来，既期待又紧张。她能感觉到陆星辞的身体微微一僵，脚步也慢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因为是和你一起。”
简单的七个字，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苏晚晚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能感觉到，陆星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也是有些紧张的。
雾气似乎更浓了，将两人紧紧包裹在一起。苏晚晚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背部的温度，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原来，这份心意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也同样在靠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雾气渐渐稀薄了一些，隐约能看到山下的村庄轮廓。陆星辞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显然是累了。
“陆学长，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苏晚晚心疼地问道，想要从他背上下来。
“不用，快到山下了。”陆星辞喘了口气，脚步却没有停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苏晚晚没有再坚持，只是轻轻收紧了抱着他脖子的手臂，将脸颊贴得更近一些，轻声说：“陆学长，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你愿意靠近我，谢谢你，让我心动。
陆星辞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变得更加坚定。他能感觉到背上的女孩身体微微颤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遇到她时，她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落在她脸上，安静又美好；想起她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眼里闪烁着光芒，自信又灵动；想起她熬夜帮他整理文献笔记时，认真又倔强的样子。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女孩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雾区，看到山下停车场的时候，陆星辞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苏晚晚的脸上。雾气落在她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像盛满了星光。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一丝紧张，还有一丝不容错辩的温柔，“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苏晚晚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雾气，映着她的身影，还有一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情愫。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心里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晚晚！陆学长！你们没事吧？我找了你们好久！”
苏晚晚和陆星辞同时回头，只见陈阳气喘吁吁地从雾气中跑出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他看到两人的样子，尤其是看到陆星辞背着苏晚晚，苏晚晚脚踝上缠着绷带，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该让你们单独来这么偏的地方，还遇到了这种事。”
陆星辞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因为陈阳的突然出现，又咽了回去。他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扶着苏晚晚从背上下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我下山的时候发现你们没跟上来，打电话又没人接，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赶紧回头找你们。”陈阳跑到两人身边，看着苏晚晚的脚踝，“怎么样？伤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只是轻微扭伤，陆学长已经处理过了。”苏晚晚连忙说道，心里却有些失落。她能感觉到，刚才陆星辞想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话，或许就是她一直期待的那句话。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陈阳来了。
陆星辞看着苏晚晚眼底的失落，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对陈阳说：“我们先下山吧，她的脚需要好好休息。”
“好好好！”陈阳连忙点头，想要扶苏晚晚，却被陆星辞抢先一步。
陆星辞再次弯腰，将苏晚晚稳稳地背起来，对陈阳说：“走吧，你在前面带路，注意脚下。”
“好！”陈阳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走到前面带路。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下山的路。陆星辞背着苏晚晚，一步步稳稳地走着，只是刚才那份即将说出口的心意，被突然出现的陈阳打断，暂时埋在了心底。
苏晚晚趴在他的背上，脸颊贴着他的背部，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她知道，他刚才想说的话，一定是她想听的。可现在，因为陈阳的出现，那句话又被咽了回去。
她抬头看向陆星辞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在为刚才被打断而感到遗憾。
苏晚晚心里充满了忐忑与期待。她不知道，陆星辞刚才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次，他还会有勇气对她说出口吗？而他们之间，这份刚刚萌芽的情愫，又会因为这次意外的打断，走向何方？
山下的阳光越来越明亮，可苏晚晚的心里，却像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既甜蜜，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悬念。她能感觉到，陆星辞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承诺。
而陆星辞的心里，同样思绪万千。他看着前方的路，看着背上女孩的发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有些话，迟早要说出口。这一次被打断，下一次，他一定会找一个更好的时机，亲口告诉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