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赵主任点头，刘莉没敢耽误——抢修跟救火一样，多磨蹭一分钟，订单就多一分风险。
她没上来就拆，反倒围着c620车床转，跟老中医诊病似的，先“望闻问切”。
先看“望”。她打着手电，犄角旮旯都瞅到了。油窗里的油位够，但颜色比刚换时深了不少。主轴箱和床身的缝隙、传动轴的密封圈，她都一一检查，最后目光停在主轴后端——那儿有片淡淡的油渍，比周围颜色深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李班长，您看这儿。”刘莉指着油渍，语气挺客气，“好像渗油有阵子了，慢慢漏的那种。”
老李凑过来眯着眼看，伸手摸了摸，脸色变了变：“还真是！平时保养就看油够不够，没注意这小地方。慢慢渗油，润滑油可不就少了嘛……”
再是“闻”。刘莉征得同意，打开主轴箱的观察孔盖板，一股味儿飘出来——混着老机油的酸败味，还有点金属烧糊的焦气，不算浓，但她一闻到就心里一沉。这味儿，跟她以前在工厂实习时，轴承烧了的味儿一模一样。
接着“问”。她找到平时开这台车床的张师傅，细细打听：“张师傅，最近开这台车，有没有觉得声音闷？或者主轴空转时，电机听着费劲不？”
张师傅皱着眉想了想：“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感觉没以前轻快，我还以为是天冷油稠呢。”
最后是“切”——靠手感判断。她跟赵主任和王师傅请示：“能不能通电点动一下？就一秒钟，让主轴稍微动下就行，我想摸摸振动。”
“不行！主轴都抱死了，通电还不得烧电机？”老李立马反对。
“李班长，就点一下，马上断电，不会有事的。”刘莉看着王师傅，眼神挺恳切。
王师傅蹲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赵主任也松了口：“小心点，就一下！”
合闸的瞬间，车间灯都暗了下，电机“嗡”的一声，听着就费劲，主轴没动。但刘莉的手一直贴在主轴箱上，那一秒里，她清楚地感觉到箱体传来的不是均匀的震，而是一阵尖锐的、像是金属挤着的“咔嗒”感，还带着点牙酸的摩擦声。
断电后，刘莉睁开眼，心里有了七成谱。
“主任，王师傅，李班长，”她声音清亮，在车间里听得清清楚楚，“渗油导致润滑不够，箱里有焦糊味，张师傅说车着费劲，刚才点动还能摸到金属卡着的动静——我觉得，问题出在主轴前面的主轴承上。应该是缺油磨坏了保持架，滚珠碎了，把主轴卡死了。主轴颈可能有点拉伤，但主要还是轴承的事儿。”
这番话有条有理，连证据都摆得明明白白，老李都愣住了。他干机修几十年，靠的是经验，还从没见一个年轻女工把故障分析得这么透，跟写报告似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老李摸着下巴，“特别是你说那‘卡’的动静，十有八九是滚珠碎了挤着。”
王师傅也站起身，用手里的铜棒敲了敲主轴箱不同位置，侧耳听了听，没说话，但眼里闪过点赞许的意思。
赵主任一看有谱，立马拍板：“行！就按这个查！拆主轴箱，重点看前端轴承！刘莉，你跟着李班长，缺啥少啥跟我说！”
“好嘞！”刘莉应了一声。老李这会儿看她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轻视，多了点认可：“小刘，你这眼睛够尖，心思也细！走，咱去拿工具，这‘手术’可得仔细点！”
刘莉跟着老李往工具柜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拆解的顺序——先拆什么，后拆什么，哪些零件要做好标记，可不能出差错。车间里的灯光下，一群人围着车床忙起来，跟跟时间赛跑似的，要把这台“病”车床给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