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把山林裹得密不透风。林墨蜷缩在“小墨号”的卡座上，借着最后一点手机电量看地图，屏幕突然闪了两下，彻底暗下去——连仅剩的1%也耗尽了。
“啧。”他咂了下嘴，伸手去摸床头的手电筒。按下开关的瞬间，只亮了微弱的黄光，像只垂死的萤火虫，三秒后彻底熄灭。林墨这才想起，早上用它照过太阳能板的线路，忘了关电源。
车厢里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车顶透气窗透进点星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像幅模糊的剪影画。林墨摸索着找到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橘红色的火苗窜起来，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他这才意识到，白天的太阳能板充电实验太投入，忘了给主电池补电。冰箱里的剩菜估计已经馊了，驻车暖风也开不了，连手机导航都成了块废铁。“大意了。”林墨对着火苗苦笑，想起老杨“用电别太省，但也别浪”的叮嘱，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算是尝到了教训。
黑暗放大了感官。车外的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窗外徘徊；远处不知什么鸟在叫，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车厢里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咚咚”的跳动，比平时格外清晰。
林墨不是怕黑，只是这种彻底的“断电”让他有点慌。在城市里，停电是稀罕事，顶多停半小时就会有人抢修，手机随时能借充电宝续命。可在这深山里，没人会来修电路，连求助都发不出去，只能靠自己。
他借着打火机的光翻工具箱，希望能找到备用电池。翻到最底层时，指尖触到个硬纸筒，抽出来一看，是支老式手电筒——黑色的塑料外壳，上面印着“防汛应急”四个字，是出发前母亲硬塞给他的，说“万一有用呢”。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摇了摇，里面有“哗啦”的声响。他拧开尾部，果然躺着三节锈迹斑斑的电池，正负极上还沾着点白色粉末。“但愿还能用。”他吹了吹粉末，把电池按正负极装进去，按下开关的瞬间，一道昏黄的光柱射在对面的衣柜上，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妈，您可真是我的救星。”林墨对着光柱笑了，眼眶有点发热。这老式手电筒的光不如现代手电亮，却带着种让人踏实的厚重感，像母亲的唠叨，平时觉得多余，关键时刻却能给人力量。
他把手电筒挂在车顶挂钩上，光柱斜斜地打在地板上，形成一块亮斑。借着这点光，林墨开始清点物资：还有半瓶矿泉水，两包苏打饼干，罐没开封的牛肉酱，都是能常温存放的。冰箱里的东西只能舍弃了，他打开冰箱门，一股酸腐味涌出来，赶紧拿塑料袋把剩菜装进去，扎紧了放在车外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卡座上，啃着干硬的苏打饼干，就着牛肉酱慢慢嚼。没有灯光，没有音乐，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和窗外的风声，却意外地让人平静。林墨想起小时候村里停电，母亲会点煤油灯，他就坐在灯旁看父亲修农具，煤油味混着铁屑的味道，是记忆里最安心的气息。
原来人对光明的依赖，从来都不只是为了看清东西，更是为了驱散心里的不安。这应急手电筒的光虽然微弱，却像根定海神针，让他在黑暗里找到了锚点。
半夜被冻醒时，林墨发现手电筒的光又暗了些，估计是电池快没电了。他裹紧毛毯，想起太阳能板还躺在车顶，明天太阳一出来，就能重新积蓄能量。就像这黑暗，再漫长也会迎来黎明；就像这电量，耗尽了还能重新充满。
他关掉手电筒，让车厢重新陷入黑暗。这次却不觉得慌了，因为知道光明就在不远处——在即将升起的太阳里，在母亲塞的应急工具里，在自己心里那点不轻易放弃的韧性里。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透气窗照进来时，林墨立刻爬起来，把太阳能板重新架好。看着指示灯跳成绿色，他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把那支老式手电筒擦干净，放进工具箱最显眼的位置，又在笔记本上写下：“永远别小看应急的东西，就像永远别低估自己应对困境的能力。电量会耗尽，但希望可以充电。”
阳光越来越暖，车顶的太阳能板在光线下泛着蓝光，像块会呼吸的能量板。林墨知道，今天的电量一定会很充足，但他更明白，真正支撑人走下去的，从来不是满格的电，而是心里那点在黑暗里也能亮起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