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峰的云海确实不负盛名。
当秦毅牵着陆雪琪的手站在观云台上时，翻滚的云浪正从脚下漫过，像无数匹雪白的绸缎被风揉碎，又在晨光里镀上金边。空气里满是竹香与湿润的水汽，洗得人五脏六腑都清爽起来。
“你看那边。”陆雪琪指向东方，一道虹光正从云隙中钻出来，将云层染成赤橙黄绿的渐变色，“像不像你上次用阴阳道基催出来的霞光？”
秦毅笑着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痕迹，此刻却比任何华美的纹饰都让他心安。“确实像。”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乾坤袋里摸出个小瓷瓶，“给你的。”
瓷瓶里装着半瓶莹白的膏体，是他用雪莲蜜和龙涎香调制的，专门用来养护练剑磨出的手茧。陆雪琪倒出一点抹在掌心，清冽的香气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你什么时候学会调这个了？”她挑眉，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颊同时泛起热意。
“上次在藏经阁翻到的古方。”秦毅挠挠头，目光飘向远处的云浪，“总看你揉手腕，想着或许有用。”
正说着，观云台另一端传来脚步声，竟是普泓大师带着两个小沙弥。老和尚笑眯眯地合掌：“阿弥陀佛，秦施主、陆施主倒是会选地方。”
“大师怎么来了？”陆雪琪收起瓷瓶，礼貌地行礼。
“来给忘忧塔选石料。”普泓大师指着西侧的山坳，“那边的青石质地温润，最能安镇魂灵。”他看向秦毅，眼神里带着赞许，“听说秦施主破了轮回镜的执念，老衲特来道谢。”
秦毅一愣：“大师知道？”
“轮回镜碎时，南疆所有佛寺的钟声都响了。”老和尚叹息，“三千年的执念枷锁，终于有人能挣开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经卷，“这是玄奘大师手抄的《心经》，赠予施主吧，或许能助你稳固元婴。”
经卷上的字迹温润平和，带着淡淡的佛光。秦毅接过时，指尖触到卷末的小字——“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忽然想起轮回镜中那个披发老者的话，心头豁然开朗。
陆雪琪却注意到小沙弥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装着几块晶莹的晶石，折射着云光格外好看。“这是？”
“忘忧塔的镇塔石。”普泓大师解释，“采自极北冰原的‘静心晶’，能吸收负面情绪。可惜数量太少，还差些才能铺满塔基。”
秦毅看着那些晶石，忽然道：“或许我能找到更多。”他想起之前在时空裂隙里见过的冰晶矿脉，“北边的凛风谷，应该有这种晶石的矿层。”
陆雪琪眼睛一亮：“我跟你去！”
“不可。”普泓大师摇头，“凛风谷有‘噬魂风’，专啃食修士的灵力，陆施主道基刚愈，去了怕是凶险。”他看向秦毅，“秦施主的阴阳道基能调和阴阳，或许能抵御噬魂风，只是……”
“我去。”秦毅没丝毫犹豫，“正好去看看那边的冰晶矿，说不定还能找到净化魔气的材料。”
陆雪琪还想争辩，却被秦毅按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凛风谷的冰酪，听说那边的雪蜜做的冰酪特别甜。”
她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到了嘴边的反对忽然说不出口，只低声道：“那你带够护身符，我给你画的那些符文，记得贴身放着。”
“知道啦。”秦毅笑着应下，心里却暖烘烘的。
普泓大师看着这一幕，悄悄对小沙弥眨了眨眼。等秦毅去收拾行装，老和尚才对陆雪琪道：“陆施主可知，秦施主的阴阳道基虽能抵御噬魂风，但凛风谷深处有座‘回音壁’，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陆雪琪心头一紧：“大师是说……”
“他破了轮回执念，却未必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老和尚叹了口气，“那面墙，三千年了，还没人能笑着走出来。”
陆雪琪握紧了天琊剑的剑柄，指节泛白。她忽然想起秦毅偶尔望着月亮发呆的样子，想起他总在深夜悄悄检查她的道基裂痕，想起他藏在开朗笑容下的那些细碎担忧——原来他也有不愿说的恐惧吗？
“我能做些什么？”她急切地问。
普泓大师递给她一串紫檀佛珠：“若他被困在回音壁，就用这个敲三下石壁，记住，心诚则灵。”
佛珠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细密的梵文。陆雪琪郑重地收下，看着远处秦毅御剑飞来的身影，忽然觉得那身青衫在晨光里格外耀眼，又格外让人牵挂。
“我走了！”秦毅在剑上挥手，青鸾剑划出一道弧线，很快消失在云海尽头。
陆雪琪捏着佛珠，在心里默默念道：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观云台上，普泓大师望着那道远去的剑光，轻轻拨动念珠。风吹过竹林，沙沙的响声里，仿佛藏着三千年未说尽的期盼。忘忧塔的基石在山坳里慢慢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