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敢显露，只能乖乖应道
“是，乔师叔。”
周围的弟子们投来好奇又同情的目光，但没人敢多停留，很快便鱼贯而出，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讲台边那位身姿挺拔、气场冷冽的渭夏峰大长老。
我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心里飞快地复盘自己今天到底哪里又惹到他了。
是刚开始偷笑？还是回答问题的时候哪里说错了？
乔疏辞并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缓步从讲台上走下来，玄色的长老服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步伐沉稳，无声地带来一股压迫感。
他走到我面前不远处停下，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
“你今日所言，‘九宫八卦阵’离火位转攻时，以‘巽风’灵力为辅，可缩减三成灵力损耗，依据何在？”
他开口，问的依旧是课业。
我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认真回答道
“回师叔，弟子是根据《基础阵法图解》中关于灵力属性相生相克的原理推演……”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道
“推演尚可，但巽风灵力把控需极其精准，毫厘之差便是阵势崩溃。非神识远超同阶者，不可轻易尝试。”
他这话听起来是批评，实则点出了关键和风险。
我连忙点头
“弟子受教了。”
他沉默了片刻，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就在我以为训话结束，可以告退的时候，他却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之前言及，引动天地异象，是因研究阵法所致？”
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
我硬着头皮，维持着镇定，将糊弄师尊和念阳枭的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
“是……弟子翻阅《阵法大全》时，偶然触动了一个古籍中记载的、未曾验证过的阵法构想，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动静，惊扰了师叔和宗门，弟子知错。”
乔疏辞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他并没有像松风客那样轻易放过，也没有像念阳枭那样插科打诨，只是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陈述：
“《阵法大全》所载，皆为基础与猜想。”
我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他果然不信，而且他对阵法极其了解，直接点出了我话里最大的漏洞。
“弟子……弟子也不知具体是触动了哪一部分……”
我试图垂死挣扎，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点心虚。
乔疏辞看着我闪烁的眼神，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语气依旧平淡
“修行之路，各有缘法。你既不愿明言，本座亦不强求。”
我悄悄松了口气。
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我的心提了起来
“你于阵法一道，确有几分歪才，思路跳脱，不循常规，虽偶有奇想，却也易入歧途。”
他重新将目光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今日起，每逢单日酉时，至渭夏峰听雨阁寻我。你既对阵法‘兴趣浓厚’，本座便亲自看看，你这‘兴趣’，能走到哪一步。”
！！！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乔师叔要亲自给我开小灶？还是强制性的？就因为我上课“思路跳脱”？
“师、师叔……”
我试图婉拒
“弟子资质愚钝，恐浪费师叔时间，而且宗门事务和自身修炼……”
“无需多言。”
乔疏辞直接打断了我，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莫非你之前所言‘研究阵法’，只是搪塞之词？”
他最后一句，带着淡淡的质疑，眼神锐利如刀。
我瞬间噎住，所有推脱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能怎么说？难道承认自己就是瞎编的？那之前的天地异象更解释不清了！
看着乔疏辞那副“就这么定了”的冷淡表情，我知道，这事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我内心哀嚎一片，感觉自己像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还顺便被盖上了一大块名叫“乔疏辞”的冰盖子。
“……是，弟子遵命。”
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下来。
乔疏辞似乎满意了，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教室，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看着窗外，只觉得一片灰暗。
刚踏出门槛，一个倚在廊柱上的赤色身影就撞入了眼帘。
是念阳枭。
他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贯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看样子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到我出来，他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耳根似乎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但这不自然仅仅维持了一瞬，他就迅速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模样，挑眉道
“哟，我们林大学霸终于被乔师叔放出来了？怎么样，挨训了吧？让你上课不认真。”
我本来心情就郁闷，看到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给他那张帅脸来上一拳。
念阳枭见我眼神不善，立刻后跳半步，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嘴里却嚷嚷着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林一瑶，你可是说过要‘宠’我的！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要揍自家人的？”
“……”
我被他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无耻行径给噎住了，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打下去好像真的坐实了“欺负他”的名头，不打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我憋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念阳枭得意地笑了，得寸进尺地凑过来
“这就对了嘛！走，为了安慰你被乔师叔摧残的心灵，小爷我勉为其难陪你去膳堂用午膳！”
“谁要你陪！”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自己走。
念阳枭立刻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
“别啊，一个人吃饭多无聊？你看我多讲义气，专程等你下课……”
我懒得理他，加快脚步。他却仗着腿长，轻松跟上，还时不时“不小心”地踩一下我的脚后跟。
“哎呀，不好意思，没看清路。”
过了一会儿，他又装作哥俩好似的，抬手“轻轻”捶了一下我的后背。
“噗——！”
我差点被他这一下捶得岔过气去，感觉内脏都移位了，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弯下腰直咳嗽
“念、阳、枭！你想死吗？！”
“啊？怎么了？我都没用力啊？”
他一脸无辜地摊手，眼睛里却满是狡黠的笑意。
我气得牙痒痒，只想立刻远离这个祸害。我猛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试图甩掉他。
然而，念阳枭就像是认准了我似的，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走，他都嬉皮笑脸地跟在旁边，甩都甩不掉。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简直阴魂不散。
这一路走过去，不断有弟子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林师姐好！”
“林师姐，去用膳啊？”
尽管心情不佳，我还是努力挤出笑容，一一礼貌回应。
有时候遇到相熟些的，还会停下脚步聊上两句，问问近况。
每当这种时候，念阳枭就会开始他的“骚扰”行动。
他不是在旁边故意大声咳嗽，就是用手肘轻轻撞我，或者扯我的衣袖，再不然就用一种幽怨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搞得跟我聊天的弟子都面露尴尬，不知所措。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再一次被念阳枭打断和一位器峰弟子的谈话后，我看着那位弟子局促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歉意道
“抱歉，我这边有点……‘急事’，下次再聊。”
那弟子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我转过头，怒视着罪魁祸首。
念阳枭却毫无自觉，反而凑近我，笑嘻嘻地问
“什么急事啊？是不是急着跟我一起去膳堂？”
我看着他这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无赖”二字的脸，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算了，跟这家伙较真，最后气死的肯定是我。
我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懒得再挣扎了，有气无力地朝着膳堂的方向挪动脚步。
“走吧走吧，吃饭。”
念阳枭立刻眉开眼笑，像只打赢了仗的公鸡，昂首挺胸地跟在我身旁，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着今天膳堂可能会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