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怕啊！
怎么能不怕？
那可是皇宫，见的是当今天子！
他们捣鼓出来的那个“洪武纺纱机”。
说实话，他们自己心里也没个准底。
虽然在工坊里测试的时候，效果确实惊人。
可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喜欢？
万一陛下龙颜大怒。
觉得这是什么“奇技淫巧”，是蛊惑人心的玩意儿……
那后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在场的每一个人，身后都拖着一个家，上有老下有小。
一个“牵连”下来，那可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来的。”
有人已经开始后悔了。
“说什么丧气话！咱们做的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陛下是圣君，肯定能明白的！”
一个方脸的汉子梗着脖子反驳。
但那发白的脸色，显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就在众人人心惶惶，气氛即将跌入冰点的时候。
“快看！回来了！是张头儿他们的马车！”
眼尖的人一声高喊，瞬间打破了沉寂。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街角。
一辆熟悉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正是早上载着张长根和那台宝贝疙瘩纺纱机进宫的那一辆。
人群“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车还没停稳，张长根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张头儿！怎么样了？！”
“长根哥！陛下……陛下他老人家怎么说？”
众人七嘴八舌地涌了上来，将张长根团团围住。
张长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张脸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涨得通红。
他想说话，可一口气没上来。
只能拼命地摆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个人了！”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张长根缓过来了那口气。
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成了！”
“我们成了！”
整个工坊门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长根看着大家呆滞的表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工匠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陛下龙颜大悦！”
“陛下夸咱们的纺纱机是‘国之利器’！”
“是宝贝啊！”
这一下，人群终于反应了过来。
“噢噢噢噢——！”
“成了！我们真的成了！”
“太好了！”
“呜呜呜……我们不用被砍头了！”
欢呼声、呐喊声、喜极而泣的哭声，瞬间响彻了整片天空。
工匠们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
这简直是从地狱到天堂的体验！
短暂的狂欢过后，一个实际的问题浮现在众人心头。
“那……”
“张头儿，陛下有没有说，我们这些人……”
“接下来怎么办？”
是遣散回家，还是另有安排？
这个问题一出，刚刚还喧闹无比的场面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张长根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都安静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明正慢悠悠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这上百张充满期盼的脸。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归我管了。”
顾明顿了顿。
“陛下有旨，咱们这个工坊保留，你们也全都留下来。”
“咱们的任务嘛，很简单。”
顾明伸出手指，晃了晃。
“继续卷！给我往死里卷！”
“这洪武纺纱机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我们要研究更牛的纺纱机。”
“更牛的纺织机，还有各种各样对大明有利的新发明！”
工匠们一听，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能留下来继续搞发明，还能得到陛下的支持。
这可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那……顾大人，我们的工钱……”
一个胆子大的工匠小声问道。
这可是最关键的问题。
顾明闻言一笑，打了个响指。
“问得好！”
“钱的问题，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他指了指旁边一直躬身站立的工坊管事。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的俸禄。”
“全部按照朝廷顶尖工匠的水准发放，只高不低！”
“具体的章程，稍后由管事跟你们详细说。”
“总之一句话，只要你们好好干。”
“我保证你们赚到的钱，比你们以前一辈子见的都多！”
这话一出，工匠们的眼睛里瞬间冒出了金光。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不，是掉金元宝！
看着众人打了鸡血一般的模样，顾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能使工匠玩命干活。
“好了，现在我来布置一下我们接下来的两个小目标。”
顾明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个，‘骡机’。”
“骡机？”
工匠们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新词？
“意思很简单。”
顾明解释道。
“现在的洪武纺纱机不是要用手摇吗？”
“累不累？效率高不高？”
“咱们把它升级一下，不用人摇了，套上一头骡子。”
“让骡子拉着它转，这效率不就上来了？”
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才！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用畜力代替人力，这……这完全可行啊！
“第二个目标，‘水力织布机’。”
顾明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
“织布比纺纱更费力气，咱们也得给它升个级。”
“你们都见过水车吧？”
“就是那种靠水流自己就能转，用来磨面、提水的大家伙。”
顾明比划着。
“咱们就借鉴那个原理。”
“造一个用水流的力量来驱动的织布机，把人力彻底解放出来！”
如果说“骡机”只是让他们感到惊艳。
那“水力织布机”这个概念，简直就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用水力来织布？！
这……这真的能行吗？
看着工匠们眼中已经开始闪烁着思考光芒的表情。
顾明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会听命令的工具人。
而是一群能主动思考、主动研究的工程师。
他这个“产品经理”，只需要提出概念和需求就行了。
剩下的技术攻关，就交给这些专业人士去头疼吧。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这两个方向，你们可以自由组合，分头研究。”
“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提出来。”
“散会！”
顾明潇洒地一挥手，当起了甩手掌柜。
工匠们哪还顾得上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已经开始激烈地讨论起了“骡机”和“水力织布机”的可行性。
整个工坊，瞬间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露天研讨会。
顾明满意地笑了笑，看了看天色，哎哟，时间差不多了。
那群皇孙们，估计又在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课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迈开步子，按时前往大本堂给皇孙们讲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