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芷糖的“实习”生活规律起来。
每天上午，她照常在家学习，完成陆辰逸制定的补习计划。午饭后就由司机接到陆氏大楼，开始下午的观摩学习。
她的临时办公室成了一个小小据点。书架上渐渐多了些她带来的艺术书籍和画册，办公桌上除了集团资料，也摆上了她的速写本和颜料。Selina很细心，还给她准备了一套质量不错的绘画工具。
陆辰逸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两间房之间有道连通的门，大部分时间开着，方便她随时过去问问题。但林芷糖很少主动打扰他——她能看到他办公室门玻璃后不时进出的人，听到他打电话时沉稳有力的声音，知道他有多忙。
她给自己定了规矩：除非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否则尽量自己查资料、思考。
下午两点，设计部的会议准时开始。这次林芷糖不再只是旁听，而是被正式纳入了讨论。她的“互动性艺术”提案引起了很大兴趣，团队决定以此为核心调整酒店公共空间的设计。
“林小姐，你看这个互动灯光装置的设计图，”一个叫张薇的女设计师把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我们想用感应式LEd灯带，客人走过时，灯光会像水波纹一样荡漾开来。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林芷糖仔细看图：“想法很好。但灯光变化会不会太快？艺术体验需要一点留白和呼吸感。也许可以让变化更缓慢，像潮汐一样，给人驻足欣赏的时间。”
张薇思考了一下：“有道理！我调整一下参数。”
另一个设计师拿来面料样品：“房间里的‘可创作画作’，我们打算用这种特殊涂层画布，可以用水溶性颜料画，干了之后可以擦掉重复使用。你觉得呢？”
林芷糖摸了摸面料，又用提供的颜料试了试：“触感很好，颜料的显色度也不错。但会不会……太像儿童画板了？也许可以做得更有质感一些，比如仿宣纸纹理，或者亚麻布质感。让客人感觉是在真正的创作，而不是玩玩具。”
“对！质感很重要！”设计师赶紧记下来。
李总监在旁边听着，频频点头。他后来私下对陆辰逸说：“你这小女朋友，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提意见可一点不含糊，还都提在点子上。”
陆辰逸只是淡淡一笑：“她一向认真。”
除了设计部的项目，林芷糖也会参加其他她能理解的会议。品牌部的营销策划会，市场部的用户调研分析，甚至有一次，陆辰逸还带她参加了一个小型的艺术品投资评估会。
那次的经历让她大开眼界。会议室里，几位专家正在讨论是否要投资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系列作品。桌上摆着艺术家的画册、简历、市场数据，还有几幅原作小样。
“他的技法很成熟，但风格太接近市场上已有的几位成功艺术家，缺乏独特性。”一位戴眼镜的评估师说。
“但市场数据不错，上一场拍卖有升值。”另一位翻着报表。
“短期可能有收益，长期看缺乏收藏价值。”第三位摇头。
陆辰逸坐在主位，安静地听着各方意见。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有时候需要分开看。这位艺术家的作品，技术上没有问题，但确实缺少让人记住的‘灵魂’。我们再观察一期他的创作，如果还是没有突破，就不建议重仓。”
会议结束后，林芷糖跟着陆辰逸回办公室，忍不住问：“辰逸哥哥，你怎么判断一件作品有没有‘灵魂’？”
陆辰逸想了想：“很难量化。但好的作品，会让人停下来看第二眼，会让人产生联想，会触动人心里某个地方。而不仅仅是‘画得好’。”
他看向林芷糖：“就像你的《雨夜的光》。技巧上可以挑出毛病，但它有想表达的东西，有温度。那就是灵魂。”
林芷糖心里暖暖的，又问：“那商业上，怎么平衡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呢？”
“这是个永恒的问题。”陆辰逸给她倒了杯水，“理想状态是找到两者的交汇点——有艺术价值又能被市场接受的作品。但现实中，很多时候需要权衡。陆氏的文化板块，既要考虑商业回报，也有责任支持真正有潜力的艺术。这中间的度，需要经验和判断力。”
他说话时，眼神专注，语气沉稳。林芷糖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她熟悉的、会为她整理笔记、陪她泡温泉、在星空下吻她的男生，在商业世界里，是一个真正运筹帷幄的决策者。
这种认知让她既骄傲，又有种说不清的感慨。
大部分时候，林芷糖在自己的办公室看书、画草图、整理会议笔记。陆辰逸那边不时有人进出汇报工作，电话铃声也时常响起。但只要得空，他就会过来看看她在做什么。
有时候是端来一杯刚好的花茶：“喝了休息眼睛。”
有时候是看到她在画草图，就站在旁边看一会儿，然后指出结构比例上的问题。
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一会儿，处理自己的邮件，陪她待着。
这种安静的陪伴，让林芷糖觉得很安心。她知道他在忙，但也能感受到他的在意。
有一天下大雨，林芷糖没带伞。下班时，陆辰逸还有个会没结束。Selina过来说：“林小姐，陆少让我先送您回家，他晚点再走。”
“没关系，我等他。”林芷糖说，“反正回去也是看书。”
她在办公室继续画下午没完成的设计草图——是为艺术酒店设计的“客人创作墙”概念图。墙面分成无数个小方格，每个客人可以认领一格，留下自己的小作品。随着时间推移，这面墙会越来越丰富，成为酒店活的历史。
画得太投入，她没注意到陆辰逸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他的影子落在画纸上，她才抬起头。
“还没走？”陆辰逸问。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松了松领带。
“等你呀。”林芷糖放下笔，“会开完了？”
“嗯。”陆辰逸走到她身边，看她画的图，“这个想法不错。动态生长的艺术墙。”
“你觉得可行吗？”林芷糖眼睛亮亮地问。
“技术上没问题，运营上需要设计流程。”陆辰逸仔细看着图，“可以做成数字化管理，每个格子对应一个二维码，客人扫码认领、上传作品简介。甚至可以做成线上展厅，让不能来现场的人也能看到。”
林芷糖佩服地看着他。她只想到艺术层面，他已经想到了完整的实施方案。
“走吧，回家。”陆辰逸拿起她的外套，“雨停了。”
他们一起下楼，车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坐进车里，陆辰逸没有立刻发动，而是揉了揉眉心。
“很累吗？”林芷糖小声问。
“有点。”陆辰逸坦白，“有个并购案很棘手。”
“那……我给你按按头？”林芷糖试探着问。她记得林母有时候会给林父按太阳穴。
陆辰逸看了她一眼，然后真的侧过身，微微低头。
林芷糖有点紧张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她不敢用力，只是很轻地画着圈。车里很安静，能听到空调细微的风声，和他平缓的呼吸。
按了一会儿，她小声问：“好点了吗？”
“嗯。”陆辰逸的声音有些低，“很舒服。”
他又安静了一会儿，才重新坐直，发动车子。开出车库时，城市的灯火已经亮起，雨后湿润的路面反射着斑斓的光。
“糖糖，”陆辰逸忽然开口，“这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在公司。适应吗？喜欢吗？”
林芷糖认真想了想：“一开始很紧张，怕自己做不好。但现在觉得……挺有意思的。看到自己的想法能被认真对待，甚至可能变成现实，那种感觉很好。”
“那就好。”陆辰逸看着前方的路，“爷爷说，如果你有兴趣，以后寒暑假都可以来。不一定做固定的工作，就当是多一个看世界的窗口。”
林芷糖心里一动。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长远的规划。
“辰逸哥哥，”她轻声问，“你希望我来吗？”
信号灯转红，车子缓缓停下。陆辰逸转头看她，车窗外的霓虹灯光落在他眼里，映出温柔的色泽。
“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他说，“但如果这些事，能让你更靠近我未来的世界，我会很高兴。”
很直接的表达，很陆辰逸式的坦诚。
林芷糖笑了：“那我要更努力才行。不能给你丢脸。”
“你从来不会。”陆辰逸说，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回到家，林芷糖洗过澡，坐在书桌前整理今天的笔记。手机亮了一下，是陆辰逸发来的消息：「下周有个艺术论坛，在隔壁市。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
下面附了论坛的简介，主题是“科技时代的艺术表达”，邀请了国内外不少艺术家和策展人。
林芷糖眼睛一亮，回复：「想去！」
「好，我来安排。」
放下手机，林芷糖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个暑假，因为夏令营和实习，变得格外丰富和充实。她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看到了自己和陆辰逸之间，除了甜蜜的爱情，还有可以并肩前行的、坚实有力的未来。
而每一天，在陆氏大楼的那间小小办公室里，他无声的陪伴，他认真的指导，他偶尔流露的疲惫和依赖，都让她更加确信——
无论外面的世界多大，多复杂，他们总会找到彼此的位置，在各自的领域发光，然后回到彼此身边，分享所有的成长与悲欢。
这就是他们正在书写的，独一无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