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带着阿黄离去后,小巷内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骤然一松。
王德发一个箭步上前,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一把抓住时岚的手腕,精纯的化神期灵力如同最细腻的触须,迫不及待地探入爱徒的经脉之中。
他必须要亲自确认!
灵力游走,所过之处,不再是往日那如同万年玄冰般死寂、阻塞、不断侵蚀生机的寒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润而磅礴、仿佛与天地至理共鸣的极寒能量!这股能量精纯无比,活泼灵动,非但没有丝毫危害,反而在自主地滋养、拓宽着时岚的经脉,强化着她的肉身与神魂!
这绝不是九幽寒髓!
九幽寒髓是阴毒、是死寂、是毁灭!
而这股力量,是纯净、是生机、是造化!
王德发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焦急、担忧,逐渐变为茫然,然后是极度的惊骇,最终,定格在一种难以置信的、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狂喜之上!
他猛地松开手,如同被烫到一般,连退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气息渊深、容颜焕发的爱徒,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变得嘶哑、颤抖:
“不……不是寒毒!这……这是……这是上古玉简中只言片语记载过的……‘寒玉道体’?!是了!是了!寒毒侵体多年未死,反成养分……这是道体提前觉醒,却因无人引导,能量失控,反噬己身,才显露出寒毒之象!”
他猛地转头,望向林青身影消失的那个巷口,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敬畏,声音都在发飘:
“他……他不仅一眼就看穿了你这万古罕见的隐藏道体!更以我等无法理解的无上神通,将那失控暴走的道体本源之力,强行导正、唤醒!甚至……甚至还传下了与你这‘寒玉道体’完美契合的……寒冰属性无上神通?!”
道体!那可是传说中的特殊体质,亿万中无一!每一种道体觉醒,都意味着其拥有者拥有了叩问无上大道的敲门砖!而寒玉道体,更是其中极为罕见、与太阴、冰寒法则天然亲近的顶级道体之一!
困扰爱徒、也困扰他多年的所谓“绝症”,真相竟是如此?!
时岚听着师尊的推断,心中亦是翻江倒海。她回想起林青治疗时那举重若轻的姿态,那逆转寒毒、化死为生的玄妙手段,以及最后传入她脑海的那篇名为《寒冰指》的神通法门……
她下意识地,按照那法门微微运转体内那新生的、如臂指使的寒玉道力。
“嗡……”
她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冰蓝色的道韵自然流转,并未刻意催动,周遭空气中的水汽便瞬间凝结,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簌簌落下!一股远比她之前施展任何冰系法术都要纯粹、都要凛冽的寒意,悄然弥漫开来!
这威力,远超她认知中的任何玄阶、甚至地阶冰系法术!而且施展起来,圆融自如,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师尊!”时岚难掩激动,声音带着颤音,“弟子感觉……师叔祖所传的这门《寒冰指》神通,仿佛……仿佛就是为弟子这身筋骨、这身能量量身定制的一般!运转起来,没有丝毫滞涩,威力更是……不可思议!”
王德发看着爱徒指尖那精纯的冰蓝道韵,感受着那远超同阶的法则波动,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仰望。
他仰起头,望着沧澜城上空那方有限的天空,长长地、复杂地叹息了一声。这叹息中,有为爱徒获得逆天机缘的由衷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冰寒刺骨的后怕!
幸好!幸好之前没有真正得罪死那位!
幸好岚儿福缘深厚,得到了对方的青睐!
他收回目光,神色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厉色,紧紧盯着时岚,沉声告诫道:
“岚儿!你记住!你身具‘寒玉道体’之事,从今日起,便是你最大的秘密!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凌云阁内的其他长老、弟子!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在你没有足够实力自保之前,这道体,既是你的通天之梯,也可能成为你的催命符!”
时岚心中一凛,立刻郑重点头:“弟子明白!绝不敢对外泄露半分!”
王德发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凝重,他再次望向那空荡荡的巷口,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至于那位林……师叔祖。”他顿了顿,似乎光是念出这个称呼都感到一种压力,“其眼光之毒辣,手段之通天,已远远超出了为师的认知范畴。他能看穿你的道体,能治愈连为师都束手无策的‘伪症’,更能随手赐下如此契合的无上神通……其修为、其来历,恐怕已非我等所能想象!你既已拜入其门下,便是天大的造化!日后在缥缈宗,定要恭敬侍奉,潜心修行,万不可因自身道体而有半分骄矜,更不可对师叔祖有丝毫怠慢!切记!切记!”
时岚将师尊的告诫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肃然道:“师尊放心,弟子定当时刻谨记,不敢或忘!”
她再次转头,望向缥缈宗的方向,美眸之中,已没有了丝毫犹豫与迷茫,只剩下无比的坚定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王德发看着爱徒的神情,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知道,时岚此去,便是潜龙入海,再非池中之物。而缥缈宗,有这位深不可测的“林师叔祖”坐镇,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将不再是那个偏居一隅、岌岌可危的小宗门了。
“缥缈宗……林师叔祖……”王德发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名字,一股寒意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伴随着一种强烈的预感,“东域这片天,平静太久了……恐怕,真的要迎来一场巨变了。”
而他凌云阁,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又该如何自处?
这一刻,王德发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