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她逛到了城西的演武场。平日里空旷的场地,此刻却是人声鼎沸,旌旗招展,好几个扎着不同颜色头巾、穿着各异练功服的团体,各自占据了场地一角,摆开了阵势。中央甚至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擂台,红绸装饰,颇为气派。
“咦?这是要干嘛?唱大戏吗?”姜璃踮着脚尖,好奇地张望。
只见擂台上方挂着横幅——“锦官城武林新秀大会暨各宗门联合纳新”。
原来,这是锦官城乃至江南武林道的一次盛事,几个颇有声望的武学宗门借此机会擂台比武,一方面切磋技艺,另一方面也面向社会公开招收有潜力的弟子,补充新鲜血液。台下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以及许多跃跃欲试的年轻男女。
“武林大会?招收弟子?听起来比看药材有意思多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骨子里那份不安分和凑热闹的天性立刻被点燃了。她挤到报名处,负责登记的老者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穿着朴素,不像练家子,便好心提醒:“小姑娘,这擂台拳脚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璃眼睛一弯,笑得人畜无害:“老伯,我就试试,不行我就下来呗。”
老者摇摇头,给她登记了个“姜小璃”的化名。
比赛规则简单,上台挑战,能连赢三场者,便可获得被各大宗门优先挑选的资格,若能守擂到最后,更是能自由选择加入任何一派。
很快轮到姜璃上场。她的第一个对手是个膀大腰圆、练外家功夫的汉子。那汉子见对手是个瘦弱少女,嘿嘿一笑,摆开架势,一记势大力沉的黑虎掏心就直扑过来,引得台下阵阵惊呼。
然而,姜璃既不格挡,也不闪避(至少不是常规的闪避)。就在那拳头即将临身的瞬间,她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
“阿嚏!!!”
那壮汉拳头刚到半路,猛地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了出来,力道瞬间泄了,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鼻涕眼泪一齐流,狼狈不堪。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姜璃已经绕到他身后,轻轻一推——
“噗通!”壮汉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儿,在台上直打喷嚏,爬都爬不起来。
台下观众:“???” 这什么情况?还没打就赢了?
(姜璃内心oS):“嘿嘿,‘痒痒粉’加强力喷嚏版,效果拔群!婆婆的方子就是好!”
第二个对手是个身法灵活的年轻剑客,吸取了教训,不敢近身,试图用剑光笼罩姜璃。只见姜璃身形灵动如狸猫,在剑影中穿梭,看似惊险,实则游刃有余。就在剑客一次疾刺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姜璃手指一弹——
“哎哟!我的眼睛!”
剑客只觉得眼前一蓬细微的粉末闪过,双眼顿时又辣又痛,泪如泉涌,视线一片模糊,手中长剑差点脱手。姜璃趁机一个扫堂腿——
“啪叽!”剑客捂着眼睛摔下了擂台。
台下观众:“!!!” 这又是什么路数?!
(姜璃内心oS):“‘辣椒面’混合‘瞬间泪流粉’,专治各种花里胡哨!”
第三个对手是个下盘稳健、擅长擒拿的汉子,他死死盯着姜璃的手,防备她再撒粉。姜璃却嘻嘻一笑,这次没用粉末,而是在对方冲过来时,脚下看似慌乱地一滑,手“无意间”在对方胳膊上拂过——
那汉子只觉得手臂一麻,半边身子瞬间使不上力气,被姜璃顺势一带,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姜璃内心oS):“袖口暗藏的麻痹针,近距离接触,防不胜防!跟殷州山里那些毒虫学的!”
连赢三场!
台下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哗!这赢得也太……诡异了!根本没看到她用什么正经武功,全是些旁门左道!可规则又没说不准用这些!
接下来,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姜璃就这么凭借着神出鬼没的撒药粉、放冷针、以及在山野间摸爬滚打练就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闪避和反击方式,竟然一连守住了七八轮挑战!上台的人,不是莫名其妙狂笑不止,就是浑身发痒难耐,或者眼泪汪汪视线模糊,再不然就是手脚发麻……总之,没一个能跟她正经过上几招的。
擂台下的百姓看得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姑娘赢得稀奇,赢得有趣。而擂台旁边,那些原本正襟危坐、等着挑选“根骨清奇、武学苗子”的各大宗门长老、管事们,眼睛却一个个亮了起来!
“妙啊!”一个身穿青袍的“百草门”长老猛地一拍大腿,“这女娃对药性、时机的把握,简直出神入化!若入我门墙,专研药道与暗器结合,前途不可限量!”
旁边一个以机关暗器闻名的“千机阁”管事也坐不住了:“此女手法刁钻,心思灵巧,正是修习我阁暗器绝技的上佳人选!她比那些只会蛮力的强多了!”
“放屁!”另一个以轻身功夫和诡异身法着称的“燕子门”门主反驳,“她那闪避的身法,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合自然,灵动异常,分明是我燕子门的天生传人!”
“她用的那些药粉,配置精妙,效果奇特,合该入我‘五毒宗”
几位在江南武林颇有头脸的人物,竟然为了争夺姜璃,在擂台边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动起手来。他们看中的,不是她的内力,不是她的剑法,而是她那一手扎实无比、令人防不胜防的“撒药粉技术”和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
姜璃站在擂台上,看着下面一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林前辈为了抢她而争执不休,有点懵,又有点想笑。
“小姑娘,入我百草门!本门珍藏天下奇药,任你研究!”
“来我千机阁!机关暗器之道,与你天赋相得益彰!”
“燕子门轻功独步江南,正合你灵动身法!”
姜璃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群平日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为了抢她吹胡子瞪眼,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和被人认可的新奇感混杂在一起,让她晕乎乎的。她歪着头,目光在几位长老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那位声称“珍藏天下奇药”的百草门孙长老身上。
(姜璃内心oS):“百草门?听起来药材很多的样子……比在玲珑阁自己琢磨强!而且看他们打架(指辩论)也挺好玩的,加入一个玩玩好像不错?”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姜璃小手一指孙长老,脆生生地道:“好!那我就去你们百草门玩玩!”
孙长老闻言,喜出望外,生怕她反悔,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药草纹样的木牌,塞到姜璃手里:“好好好!此乃我百草门信物!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百草门外门弟子!明日便随老夫回山门!”
“回山门?”姜璃接过木牌,好奇地把玩着。
“正是!”孙长老捋着胡须,一脸傲然,“我百草门基业位于城外云雾山中,门人皆需入山清修,采药炼丹,方得真传!”
“哦哦,懂了!”姜璃点点头,觉得还挺有意思。
她揣好木牌,心满意足地跳下擂台,在一众或羡慕或古怪的目光中,溜达着回了行馆。
行馆内,敖承泽刚处理完一批紧急公文,正揉着眉心喝茶休息。见姜璃哼着小曲,一脸春风得意地回来,随口问了句:“又去哪儿野了?”
姜璃蹦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掏出那块百草门木牌,啪一声拍在桌上,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大哥!我加入宗门了!百草门!明天就跟他们进山修行去!”
“噗——咳咳咳!!!”
敖承泽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脸都憋红了。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指着那块木牌,又看看姜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你加入了什么?!还要进山修行?!”
“对啊!”姜璃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就是今天擂台那个百草门啊!他们孙长老亲自邀请我的!说我天赋异禀,是炼药奇才!让我明天就跟他回云雾山清修!”
敖承泽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撑着桌子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姜璃!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大泱朝的永嘉郡主!皇室宗亲!你跑去加入一个江湖门派?!还要进山清修?!这成何体统!!”
姜璃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但嘴上还在顽强地辩解:“身份怎么了?郡主就不能有个人爱好,追求一下事业了?我觉得炼药挺有前途的!再说了,人家宗门都不嫌弃我!”
“你……”敖承泽被她这番歪理气得胸口发闷,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那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你是郡主!岂能轻易离京,更遑论长期居于山野宗门之中!这于礼不合,于制不符!皇爷爷绝不会同意!”
姜璃一听,小脸垮了下来,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凑近敖承泽,用商量的语气,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哎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要不,大哥,你回去跟我舅舅说一声? 就说我外出游学,精进医术去了!我也就去个十年八年就回来了! 让他别太想我!”
“十……十年八年?!”敖承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差点破音,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姜璃!你当这是过家家吗?!十年八年?!到时候皇爷爷怕是以为你……” 后面“遭遇不测”四个字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但脸上的惊怒已然说明一切。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回京禀报时,皇帝陛下那先是愕然,继而震怒,最后可能直接把他轰出金銮殿的场景……顺便还会连累他父王一起被骂得狗血淋头。
(敖承泽内心oS):“十年八年?!她怎么不说一辈子不回来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姜璃看着敖承泽那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确实有点“小小的”过分,于是退了一步,试图安抚:“那……要不五年?三年也行!我觉得以我的聪明才智,三年应该能学个七七八八了!”
敖承泽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他一把抓过那块碍眼的百草门木牌,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把它捏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立刻、马上,给我回房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那块云雾山,你想都别想!”
说完,他黑着脸,转身就走,决定立刻去查查那个什么“百草门”的底细,顺便想想该怎么“婉拒”那位孙长老的“盛情邀请”。
姜璃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声嘟囔:“不去就不去嘛,凶什么凶……山里说不定还有更多好药材呢……”
在行馆里被变相软禁了几天,姜璃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痒。澄园还没建好,江南还没玩够,现在连行馆的大门都出不去,这对于生性好动的她来说,简直是酷刑!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姜璃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像只被困住的小兽。她试图像前几次那样寻找守卫漏洞,却发现敖承泽这次是铁了心要关住她,所有明里暗里的出口都被侍卫守得死死的,连只苍蝇想不按规矩飞出去都得被盘问几句。
“敖承泽!你这个专制独裁的大魔王!等我回去,一定要写一封长长的、声泪俱下的控诉信给舅舅!细数你十大罪状!”
她气鼓鼓地摊开纸笔,当真开始酝酿措辞。可写了没几行,就觉得枯燥无比,把笔一扔——告状哪有出去玩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