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悄然浸染了黄梅村后山的这处静谧院落。书房内,张守仁独坐于宽大的梨木椅中,身形在渐浓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静。窗棂外,最后一抹晚霞的余晖已被深沉的靛蓝吞噬,他却并未起身点燃油灯,任由昏暗将自己包裹。
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缓缓划过,那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脑海中,白日里县尉林破军那洪亮而带着岁月沧桑感的话语,如同山谷回音,反复激荡,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砸在心坎上。
“十五岁前的后天……东关学府……先天概率大增……”
“飞燕武馆虽好,但突破先天,难矣……”
“修士……超越先天……”
这些话语,不再仅仅是信息,更像是一把把钥匙,试图撬开他认知中那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横山县的边界之外,存在着一个更加严苛、更加精彩、也更加残酷的世界。那里有更高的平台,更系统的培养,更惊人的评判标准,以及……更渺茫的机遇。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交织、翻涌。他由衷地为道雅侄女感到骄傲和欣喜。十六岁的后天一层!这在整个横山县的历史上,都堪称凤毛麟角,是足以光耀门楣、告慰祖宗的奇迹。张道雅,无疑是张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儿。
然而,林破军言语间那一丝若有若无、几乎难以捕捉的“惋惜”,却像一根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冰刺,精准地扎入了他内心最深处。原来,在那些真正的巨擘眼中,十六岁,已然“迟了”。这份认知带来的不是嫉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警醒,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天地之广阔与自身之渺小。
而林破军关于修炼资源的那段近乎冷酷的阐述,更是如同醍醐灌顶,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不安彻底点燃。
“低境界想要获取高境界的修炼资源,难如登天。”
这句话,与他上次在东关府府城的亲身见闻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那些陈列在“九芝堂”、“回春阁”等顶级药铺柜台深处,盛放在玉盒锦匣之中,标注着“先天丹”、“凝元草”等字样的宝物,其下方那块小小的、却足以让寻常富户倾家荡产的价格木牌,以及店伙计那看似恭敬、实则疏离的暗示——“客官,此物有价无市,非仅财力可及,还需缘法”,都无比冰冷地揭示了一个赤裸裸的现实:武道之途,越往后,越是一条用海量资源铺就的登天路。天赋与苦修是基石,但若无足够的财力、强大的渠道和过硬的背景作为支撑,想要突破大境界的壁垒,希望何其渺茫!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后天四层的修为,在横山县已算得上是一流高手,是他隐藏的底牌。但若想更进一步,窥探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所需耗费的资源,将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天文数字?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与紧迫感,如同暗夜中悄然蔓延的嗜血藤蔓,瞬间缠绕上他的心头,越收越紧。
不能再安于现状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仅满足于守着这山中院落,按部就班地种植药材,缓慢地积累那点看似可观、实则远远不够的财富。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开拓进取!为了家族更长远的未来,也为了自己那不曾熄灭的武道之心,他必须开辟更稳固、更庞大的财源,搭建起通往更高层次资源的桥梁!
思绪如电,在黑暗中激烈碰撞。渐渐地,一条清晰的路径在他脑海中勾勒出来。二姐夫李长善,不正是一心想要组建商队,打通前往东关府府城的贸易线路吗?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借助商队,不仅可以贩卖横山县的特产,赚取利润,更重要的是,能借此建立起一条稳定的信息渠道,及时了解府城乃至更远地方的行情波动、资源信息。这无异于在资源争夺战中,抢先占据了一处“耳目”。而且,商队行走四方,本身就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散落在民间、未被大势力垄断的奇物资源。
同时,自己手中,不是还闲置着城南那处位置不错的三层铺面吗?一直未曾启用,如今,正是让它焕发生机的时候了!
如今,张家形势一片大好。道雅突破后天,成为飞燕武馆馆主真传,这意味着张家在横山县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武道影响力和潜在威慑力。道怡与林家结亲,更是将张家与林家这条强大的官方线牢固地捆绑在一起。此时的张家,可谓“势”已成!
顺势而为,借势而起!此时推出自家新的产业,正是最佳时机。这不仅是赚钱,更是构建一个属于张家自己的、能够持续造血、并有机会接触到高阶资源的平台!
想到这里,张守仁在黑暗中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浓郁的夜色,变得无比坚定、锐利,仿佛两颗寒星。资源,必须更多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命运,必须由自己来主导!
自那日之后,张守仁往二姐夫李长善家中跑动的频率明显增高。李家的茶,他几乎快喝出了滋味的变化。
李长善也确实正处于焦头烂额之际,组建商队的雄心被现实的千头万绪消磨得有些憔悴。人手、车辆、路线、稳定的货源、可靠的护卫、沿途各个关卡税吏的打点、可能遭遇的风险……每一项都需要精力和金钱的投入,而且前景未卜,他一人独力支撑,深感艰难。
这一日,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初春的寒意。两人对坐在李家堂屋的八仙桌旁,桌上两杯粗茶冒着袅袅白气。
张守仁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二姐夫,你之前多次提及的组建商队之事,我回去后仔细思量,反复斟酌,觉得此事确实大有可为,关乎我们两家未来的生计与发展。不知……可否让我也搭上一份,共同促成此事?”
李长善正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出,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他先是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张守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的愁绪,脸上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
“守仁!你……你此话当真?!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天助我也!” 他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甚至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桌面,震得茶杯叮当作响,“不瞒你说,三弟!我这些日子为此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个人实在是力有未逮,捉襟见肘啊!你若能加入,我们便是真正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无论是前期的资金压力,还是日后商队行走各方需要打点的关系,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依仗!这成本,自然也能降下不少!”
他兴奋地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带着些许精明和庆幸的笑容,低声道:“而且,守仁,如今你们张家可是今非昔比,势头正劲啊!道雅侄女天赋异禀,已是飞燕武馆赵馆主的真传弟子,这在横山县武道界,可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道怡侄女又即将嫁入林府,与县尉大人成了姻亲……这层关系,可是实实在在的护身符和通行证啊!咱们商队日后行走在外,有这层光环在,许多原本难缠的关节,想必都要顺畅得多,能省去不知多少麻烦!”
李长善的话语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深藏的感慨。他之所以当年选择娶张守真为妻,除了妻子本人性情温婉贤淑外,他那位已故的父亲李宗宝,隐约知晓亲家公张遵岳曾与当今县尉林破军有过一段沙场过命的交情,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考量因素。在这个人情世故盘根错节的社会里,门当户对是基础,但若能攀附上一些过硬的关系和背景,无疑是通往成功的一条捷径,能让人少走许多弯路。如今,张家这层原本有些模糊的关系,眼看就要借着联姻变得清晰、牢固,并且即将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助力,这让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张守仁听着,脸上依旧是那抹沉稳的微笑,并未因这番恭维而有何变化,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二姐夫过誉了,都是自家孩子争气。既然你同意,那此事便如此说定了。需要我做什么,出多少力,你尽管开口,我必当全力配合。”
联盟就此达成。自那日后,张守仁便不再是偶尔过问,而是真正深入到了商队的筹备事务之中。他与李长善反复推敲细节,仔细规划路线,评估风险。不久,他便将八千两的银票,郑重地交到了李长善手中。这笔巨款,是他目前能动用的大部分流动资金,作为他入股商队的资金,用于前期各项投入。
这些银子,如同血液般注入商队这个新生的“躯体”:一部分用于雇佣那些背景清白、身手不错、且有走镖经验的可靠护卫,以及精明能干、吃苦耐劳的伙计;一部分用于在城外交通便利之处,租赁下一处旧仓库,并按照需求进行加固和改造,作为商队的中转和仓储基地;还有一部分则用于采购健壮耐劳的驮马和结构坚固、载重量大的特制马车。
而最重要,也最耗费心力和钱财的一项,便是打点那条连接横山县与东关府府城,绵延三百里商道沿途的各个关节——驿站的小吏、关键路口的税卡、地方上的豪强、乃至可能存在的、需要“孝敬”以保平安的山头势力。
横山县通往府城的官方通道主要有两条:一条是传统的陆路官道,依山傍水而建,路程相对较远,正常马车行走需在途中驿站休息一晚,沿途可能会遇到山林匪患,风险不小,但优势在于自主性较强,不受制于人;另一条则是海陆联运,货物先走陆路运至漕帮控制的码头,再装船经运河网络北上,速度较快,货量大,受天气影响大,且几乎完全被漕帮垄断,需看其脸色行事,受其掣肘颇多。
考虑到初期商队规模不大,货量有限,且张守仁内心深处希望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和灵活性,不愿过早地与漕帮这等庞然大物捆绑过深,经过与李长善反复权衡利弊、仔细测算成本与风险之后,两人最终拍板,决定主要行走陆运官道。
他们不惜重金,聘请了两位在这条线上跑了半辈子、人头熟、经验极其丰富的老行尊作为商队的向导和管事,开始凭借着人情和银钱,一点点地疏通关系,编织人脉网络。初步估算,商队从无到有搭建起来之后,每年光是维持这支队伍的基本运转——包括所有人员的薪酬、车辆的维护与折旧、仓库的租金、沿途必须缴纳的税费以及那些心照不宣的“打点”费用——其固定开销,至少就需要一万两雪花银!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但张守仁和李长善都清楚地知道,这是想要打通这条财富之路,必须付出的、无法回避的代价。
就在这般忙碌与期盼交织的节奏中,时光悄然流逝,转眼间,新年已至。积雪初融,空气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家家户户门楣上的新桃符和空气中弥漫的爆竹硝烟味,已带来了几分暖意和喜庆。
元丰三十三年,正月初二,按照世代相传的习俗,外甥谷浩然提着年礼,来到三舅张守仁家拜年。
如今的谷浩然,经过在李长善手下数年实实在在的历练,眉宇间沉淀下几分沉稳与干练,言行举止也更加周到得体,隐隐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度。
张守仁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暗中关注、悉心培养的外甥,心中那份思量已久的计划,已然成熟。两人坐在烧着暖炕的书房里,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屋内茶香袅袅,驱散了寒意。闲聊了些家长里短、年节趣事后,张守仁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神色一正,目光认真地看向谷浩然,开口问道:“浩然,你如今还在你小姨夫那里帮忙,做得也确实不错。对于你自己的将来,可有什么更具体、更长远的打算?”
谷浩然似乎对三舅的这个问题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有准备。他轻轻放下茶杯,坐姿更加端正,语气虽然依旧保持着对长辈的恭敬,但眼神却清晰而坚定,没有丝毫迷茫:“回三舅的话,侄儿觉得,眼下还是想再等等,再看看。” 他略微停顿,像是在斟酌词句,随后补充道,“商场如战场,多学、多看、多积累些经验,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小姨夫那里,也还有许多东西值得我深入学习。”
张守仁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温和笑意。他早就看出,自己这个外甥,绝非池中之物。他心思缜密,懂得隐忍,更有一股深藏于内、不甘久居人下的劲头与抱负。他选择继续留在李长善那里,表面上是谦逊好学,但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在耐心等待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能够让他尽情施展才华与抱负,并且值得他毫无保留投入全部心力与忠诚的平台。而谷浩然,似乎一直有种笃定的预感,他这个三舅,绝不会仅仅满足于现状,一定会有更大的动作。
“不必再等了。” 张守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力,仿佛重锤落定,不容置疑,“时机已然成熟。等你表姐道怡,正月初六风风光光出嫁之后,我便要开始着手,全面启动城南那处闲置已久铺面的装修事宜。”
谷浩然听到这里,眼睛骤然一亮,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张守仁继续沉稳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谷浩然耳中:“待到今年三月份,地里的药材都收获上来,资金回笼,各项准备也差不多就绪,那处店铺,便可正式开门营业,对外经营。店铺的主营业务,我思虑再三,决定还是立足于我们的根本,经营药材和相关丹药。店铺的名字,我也已经想好了,就叫——‘宝芝林’。” 他目光灼灼,如同实质般落在谷浩然脸上,带着审视,更带着厚重的期望,“而这宝芝林,从开业之日起,它的店长,我想由你来担任。浩然,你,可愿意挑起这副担子?”
尽管心中对此早有期盼和预感,但当这句话真的从三舅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来时,谷浩然的心跳还是猛地漏了一拍,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一种“终于等到此刻”的释然与激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在微微发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在胸腔中翻涌澎湃的情绪,目光迎上张守仁那深邃而充满信任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带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沉稳与斩钉截铁的力量:“三舅!我愿意!谢谢三舅如此信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竭尽所能,呕心沥血,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是的,他等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待三舅的这声召唤,等待一个能让他将所学所思彻底付诸实践,并且能真正深入接触到药材生意核心、大展拳脚的舞台!
张守仁看着外甥眼中那簇被点燃的、充满斗志与信心的火焰,心中亦是感到无比的欣慰,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道:“好!好啊!有你这句话,三舅就放心了。既然如此,过几日,你去你小姨夫家拜年时,便顺道将辞工的事情妥善地说清楚,做好交接。你小姨夫那边,我会亲自去跟他解释,你无需有任何顾虑。”
“是,三舅!我明白,一定会处理妥当。”谷浩然利落地应道。
张守仁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靠墙的那个厚重的樟木柜前,打开铜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扁平的、色泽深沉的紫檀木匣,以及一个看起来颇为沉手的青色粗布钱袋。他转身回到桌前,将木匣和钱袋轻轻地推到谷浩然面前的桌面上。
“这个木匣里,存放的是城南那处商铺完整的房契、地契,以及所有门锁的备用钥匙。”张守仁指着木匣,语气郑重,随即又拍了拍那个青色钱袋,“这个袋子里,是两千两的银票。年节一过,从正月初八开始,你就正式接手宝芝林的一切前期筹备工作。店铺在官府的登记注册文书办理,以及后续所有关于店铺的装修事宜,一应大小事务,皆由你全权负责。需要聘请什么样的工匠,选用何种材料,店内如何布局规划,所有这些,都由你来决策定夺,只需在动工前,将大致的方案和所需的预算报与我知晓便可。”
谷浩然伸出双手,极其郑重地接过木匣和钱袋。入手沉甸甸的分量,不仅来自于物品本身,更来自于其中所承载的三舅那份毫无保留的、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这让他感到肩头瞬间沉重了许多,但心中却充满了力量。
然而,张守仁接下来平静说出的话语,更是让谷浩然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外,”张守仁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每一个字却都如同磐石坠地,铿锵有力,“三舅决定,给你这宝芝林,两成的干股。自此以后,店铺每年经营所产生的利润,扣除所有成本之后,这两成净利,便是你的份额。当然,若是店铺经营不善,出现亏损,你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两……两成干股?!”谷浩然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这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预期!这绝不仅仅是一个雇佣关系的店长职位,这意味着,三舅是真正将他视为了事业的合伙人,将他的切身利益与宝芝林未来的兴衰成败,彻底地、牢固地绑定在了一起!这份毫无保留的知遇之恩、这份厚重如山的信任,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胸腔滚烫,鼻尖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酸涩,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三舅……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何德何能……”谷浩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张守仁摆了摆手,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不必推辞,这是你应得的。宝芝林未来能走多远,能攀多高,其日常经营、内部管理、口碑建立,很大程度上系于你一身。给你这份干股,不是赏赐,是期望,是责任!是希望你从此能将宝芝林真正当作你自己的心血事业来经营,殚精竭虑,尽心竭力,与它休戚与共!”
谷浩然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后退一步,对着张守仁深深一揖到地,声音虽然依旧带着激动后的微颤,但其中的郑重与决绝,却如同金石之音,清晰可闻:“三舅教诲,浩然铭记于心!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定不让宝芝林三字蒙尘,必令其响彻横山!”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书房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而专注。舅甥二人隔桌对坐,就宝芝林未来的具体规划,展开了细致入微的商讨。
张守仁大致描绘了他的战略构想:宝芝林的定位,必须明确高于大哥二哥经营的正信药铺。不仅要依托张家自产的优质药材作为基础,更要充分利用即将建立的商队渠道,积极从东关府乃至更远的地方,引进那些在横山县稀缺、品质更高、效用更佳的特色药材和成品丹药。尤其要树立起“品质至上、信誉为本”的口碑,在药材的真伪鉴别、等级划分、炮制工艺和储存保管上,要做到极致,建立起专业、权威的形象。
具体的分工也在此次谈话中明确下来:张守仁主要负责宏观战略和外部资源整合,特别是利用商队渠道,从外部采购那些稀缺、高价值的药材和丹药货源,并最终依靠自身深厚的药材学识,对入库的所有货品质量进行严格把控,充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道防线。
而谷浩然,则全面负责宝芝林的一切内部运营管理,包括人员的招聘、培训与考核,店面的环境营造与货物陈列,销售策略的制定与执行,重要客户的开拓与关系维系,以及所有账目的清晰管理与核算。
两人甚至就店铺的装修风格(需营造出专业、厚重、值得信赖的氛围,多用实木、石材,色彩沉稳)、前期需要招聘哪些岗位的人手(除了掌柜、伙计、学徒,是否还需要聘请一位经验丰富、有一定名望的坐堂医师以增强专业性和吸引力?)、初步的货品结构规划(基础药材、特色药材、成品丹药的比例)、以及大致的定价策略(如何体现优质优价,又与正信药铺形成差异化)等等细节,都交换了初步的想法和意见。
令张守仁颇为惊喜和满意的是,谷浩然显然对此早有深入的思考,并非空有热情。他提出了不少切合实际、颇具见地的建议,比如在店内设置一个专门的“精品鉴别区”,用于展示和销售那些珍贵药材,并提供基础的免费鉴别咨询服务,以此吸引高端客户和武者群体。这番表现,让张守仁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宝芝林的未来,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