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消毒水味儿都快腌入味儿了，陆辰终于被医生批准出院。
陈默提前安排好了车和安保，准备接他回之前那套安保森严的顶层公寓静养。
结果陆大佬坐在病床上，听完安排，眼皮都没抬，淡淡扔出两个字：
“不回。”
陈默：“……陆总，那边的安保级别最高，有利于您恢复。”
陆辰：“吵。”
林筱在旁边听得直咧嘴。那公寓安静得跟古墓似的，还吵？
陈默显然也习惯了大佬的任性，面不改色地问：“那您的意思是？”
陆辰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正在旁边偷偷啃橘子的林筱，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去城南那套小公寓。”
陈默愣了一下。城南那套公寓他知道，是陆辰早年置办的产业，面积不大，位置也相对普通，安保级别跟顶层公寓完全没法比。关键是……那里几乎没人知道，算是陆辰一个极其私密的空间。
【陆总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连陈默心里都闪过一丝疑惑。
林筱也愣住了。城南公寓？听起来就不像大佬的风格啊。
陆辰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自己的东西，主要是那张从不离身的加密平板和一些文件。
“需要加强安保吗？”陈默确认道。
“不用。”陆辰拒绝得干脆，“你跟着就行。”
陈默不再多言，立刻去安排。
林筱看着陆辰那副打定主意的样子，心里嘀咕：【这又是闹哪出？难道顶层公寓被赵元的人渗透了？不能吧？陈默肯定早就清理干净了。】
她凑过去，小声问：“辰哥，怎么突然换地方啊？那边……安全吗？”
陆辰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但嘴上还是解释了一句：“清静。”
林筱：“……” 【信你才有鬼！】
城南的公寓果然不大，但装修是极简风，干净整洁，视野开阔，阳光充足。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种冷冰冰的、像博物馆一样的感觉，反而……有点生活气息？比如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居然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陆辰一进门，就径直滑着轮椅（暂时还得靠这个）去了书房，继续他日理万机的“远程办公”。
林筱则在公寓里转悠了一圈。两间卧室，主卧显然是陆辰的，次卧空着，但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客厅连着开放式厨房，冰箱里居然不是空的，塞满了各种新鲜的食材和水果，看来陈默早就安排好了。
她看着那满冰箱的食材，又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半个小时后，厨房里飘出了食物的香气。
林筱系着从橱柜里翻出来的、看起来全新的围裙，正手忙脚乱地照着手机菜谱折腾一份看起来还算有营养的病号餐——香菇鸡丝粥。
她厨艺其实一般，属于“能吃不死人”的水平。但想着陆辰住院期间吃的都是医院营养餐和外卖，嘴里肯定没味儿，就想试试。
正当她跟那块鸡胸肉较劲，试图把它切成均匀的细丝时，身后传来了轮椅的声音。
陆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正静静地看着她跟案板搏斗。
林筱吓了一跳，差点切到手：“你……你怎么出来了？饿了吗？马上就好！”
陆辰的目光扫过她沾着米粒的脸颊，和她那笨拙的刀工，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惨不忍睹。】他的心声毫不留情。
林筱脸一红，有点窘迫：“那个……我尽量弄熟……”
陆辰没说话，操控轮椅滑到岛台另一边，拿起放在那里的一个平板，似乎准备边看文件边等。
但林筱能“听”到，他心底那片惯常的冷静分析里，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陌生的情绪波动……像是……一点点无奈，又像是……一点点拿她没办法的纵容？
他没有嫌弃地离开，也没有毒舌点评，就这么待在厨房附近，仿佛一种无声的陪伴。
这个认知让林筱心里那点窘迫突然就散了，甚至有点小开心。她重新振作精神，跟锅碗瓢盆继续奋斗。
最终，一碗卖相勉强及格、但香气还凑合的香菇鸡丝粥被端上了岛台。
林筱紧张地看着陆辰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脸上没什么表情。
【……咸了。】
【……米有点夹生。】
林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地，把那碗并不算美味的粥吃完了。
吃完后，他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抬眸看向一脸忐忑的林筱，非常非常平淡地说了一句：
“还行。”
就这两个字！
林筱差点感动得哭出来！能从陆大佬嘴里听到一句“还行”，这简直是最高赞誉了好吗！
晚上，林筱睡在次卧。也许是换了新环境，她有点睡不着。
半夜起来去客厅喝水，经过书房时，她发现门缝底下还透着光。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不要命了？】她皱了皱眉，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陆辰坐在书桌后，并没有在看文件或平板。他手里拿着那张幽蓝色的钥匙卡，对着灯光，微微转动着，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易碎而孤独的美感。
林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她正想悄悄退开，不打扰他。
却突然听到他极低极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句：
“……妈妈，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林筱从未听过的、深沉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林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无论陆辰表面上多么强大冷静，在关于母亲和苏言这件事上，他内心始终有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充满了未解的谜团和自我怀疑。赵元的话，像毒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即使拔掉了，伤口依然在。
她没有进去，只是默默关好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她睡得不太安稳。
第二天早上，林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发现陆辰已经坐在客厅的餐桌旁了，面前摆着陈默带来的丰盛早餐（显然陈默也意识到林筱的厨艺靠不住）。
看到她出来，陆辰的目光在她脸上的黑眼圈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将手边那杯看起来没动过的、冒着热气的牛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喝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林筱愣了一下，看着那杯牛奶，又看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他这是……在关心我？】
她走过去，端起那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到了心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餐桌，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缓和的气氛。
然而，就在这时，陈默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陆总，”他低声汇报，“我们安排在码头监视的人传来消息，昨天夜里，有一艘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私人游艇靠岸，下来几个人，行踪很隐蔽。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我们之前追踪‘夜枭’时，资料里提到的那个身形。”
夜枭？！他来了？！
林筱喝牛奶的动作瞬间僵住。
陆辰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他抬眸，眼神锐利如刀：
“确定吗？”
陈默：“背影相似度超过八成，但不能完全确定。对方很警惕，我们的人不敢跟太近。”
陆辰沉默了几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嗜血意味的弧度。
“来得正好。”
他放下筷子，看向林筱，眼神复杂难辨：
“看来，我们的‘客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