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说笑笑，吃菜聊天，气氛逐渐变得轻松愉快。
乔琪夹了一块前面盘子里的黄花鱼，清蒸的，看上去只是淋了一点油和香葱，平平无奇，但送一口到嘴里，整个眼睛都睁大。鱼肉嫩得像是抿了口云朵，丝毫没有腥味，只有鲜嫩的清甜感在舌尖漫开。
几个男人在席间聊着工作，反正也听不太懂，索性认真品尝美食，将每个菜都尝了一遍，想不到不放辣椒和花椒的菜，也这么好吃。
季雪宸听着几个人讨论着申海下个月度的工作计划，余光看向身旁的女孩。只见她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两个腮帮像小松鼠一般，又添了一碗米饭。嘴唇不自觉微微扬起了弧度。
“苏崽，你这能力堪比狗仔队啊。罗斯教授在意大利的情史都被你扒出来了！”钱子峰摇晃着红酒杯，一脸佩服。
“那可不，你别看罗斯教授现在严肃古板，但以前也是浪漫过的。年轻时候就是在意大利做背包客的时候，邂逅了一家咖啡馆的老板娘，还谈了两个月恋爱呢。”苏昀对这段情史了如指掌。
“所以你才选择了在咖啡馆，正好咖啡馆里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老板？”卢非挑挑眉。
“你笃定罗斯教授会触景生情？”钱子峰还是难以置信。
“对啊！”苏昀夹了一块牛肉，“你都说是赌了，做什么事情不是赌呢，不赌没有机会，赌了机会更大呀。就像是顾女士的手术，也是赌啊，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 30......”
苏昀连忙捂住了嘴。该死该死，喝了点红酒就嘴瓢了。
乔琪听到了，指尖一顿，抬起头问：“苏秘书，你说什么？”
“我母亲手术的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女孩的大眼睛里，瞬间被担忧覆盖。
众人都一愣，空气突然凝滞，闻可落针。
苏昀点点头，安慰道：“乔妹妹，罗斯教授是这类疾病方面最顶级的专家。你放心，惠明医院的医生和罗斯教授会联合会诊，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您母亲的。”
听到这个炸弹一样的消息。
乔琪的心从云端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钱子峰和卢非也安慰着，要她不要太着急。
但现在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成功，那就意味着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失败。
如果失败，她将失去母亲，这太可怕了，她不敢往下想......
季雪宸看到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晦暗不明。
“和惠明医院那边联系，手术时间确定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他转头淡淡吩咐。
“是，老大。”
晚餐怎么结束的她不知道，只是出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一阵风吹过来，凉飕飕的，单薄的身躯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
乔琪拉耸着脑袋，一蹶不振地低头走在石板路上。
季雪宸眼眸沉了几分，他要其余三人先打车回去，长腿走向迈巴赫，拉开车门，回头看迈着沉重步伐的乔琪，说道：“上来。”
车里的空气好像凝住了，只有空调出风口漏出微弱的风。乔琪靠在窗边，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肩膀绷得笔直，眼眶红得厉害。
季雪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后视镜里映出她低垂的眼，眼尾的那点水光让他心烦意乱。
喉结滚了滚，最终冷冷开口：“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乔琪依旧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季先生。我害怕......”
“三成又怎么了？”季雪宸语气冷得像块石头，“有总比没有强。要是没有我，乔琪，你想想你的母亲能有手术资格？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
“我，我知道是您，可是——”她抖唇激动起来，眼眶里蓄满泪水。
“没有可是。”季雪宸厉声打断她，“要么成功，要么失败。纠结那个数字有什么用？”
“你现在坐在这儿掉眼泪，能让成功率涨上去吗？”
乔琪咬住唇，没说话，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
季雪宸看到她这副丧丧的样子，烦躁的气焰烧得更旺，语气越发冰冷：“苏昀，钱子峰他们，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人请过来。
你倒好，不感恩就算了，还在这里自怨自艾。乔琪，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绕着你转？”
“我没有......”乔琪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只是.......好害怕。”
乔琪再也压抑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迈巴赫缓缓停在沪电学院大门前一个街口处。
男人薄唇紧抿，任由女孩在车内失控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哽咽和啜泣。
季雪宸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内心一紧，几秒后，声音比之前低了几分，闷闷地说道：“手术前，我会请教授再做三次方案推演。”
乔琪猛地抬头看他，眼里还蒙着一层水汽。
季雪宸却移开了视线，盯着前方的红绿灯，“不是为了你，是怕我花出去的时间和精力打水漂。”
乔琪低头，解开了安全带：“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吧，谢谢季先生。”
季雪宸左手放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淡淡道：“把安全带扣好。”
他一踩油门，车子径直向前驶去，乔琪只好重新扣紧安全带。
迈巴赫最终停在了沪电学院的大门口，刚刚停稳，女孩就迅速拉开车门，抱着帆布包下车。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季雪宸都没能及时叫住她。
男人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纸袋子。
“等一等。”他大步跟上她。
“季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乔琪回头看他。
“拿着。”季雪宸将袋子塞在她手里。
乔琪看了看袋子里，一个全新的手机，还有一包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她张着嘴正要说什么，季雪宸没有给他机会，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到时候你妈醒了，看你跟个兔子似的，会担心的。”
乔琪捏着那个纸袋子，内心一阵温热的触感。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谢谢您。”
“谢就不必了。”季雪宸淡淡道，“别再掉眼泪了，看着烦。”
关车门的瞬间，季雪宸轻声说了句“笨蛋。”
乔琪好像听到了什么，但仔细听，只剩引擎发动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