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清晨，是被窗外麻雀叽喳声唤醒的。寒意似乎又减退了几分，屋檐下的冰棱彻底消失无踪，只留下深色的水渍。苏念棠在陆建军坚实的臂弯里醒来，一抬眼就对上他清醒而专注的目光，不知已看了她多久。
“醒了？”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臂紧了紧，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嗯，”苏念棠在他怀里蹭了找个更舒服的位置，“今天好像更暖和了。”
“化雪了。”他简短回应，却没有立刻起身的意思，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直到隔壁屋里传来明远迷迷糊糊喊“娘”的声音，两人才相视一笑，起身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灶房里，苏念棠准备熬一锅浓稠的小米南瓜粥。 南瓜是空间出品，金黄油亮，口感粉糯香甜。陆建军不用她吩咐，已主动坐在灶膛前生火，跳跃的火光映着他刚毅的侧脸，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今天做什么？”他一边添柴，一边很自然地询问，仿佛参与家务讨论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先把粥熬上，”苏念棠将切好的南瓜块下锅，“上午有空，想试着做点炸酥肉和萝卜丸子，年还没过完，孩子们也爱吃。”
“好，”陆建军点头，“需要剁肉馅叫我。”
早饭桌上，金黄的南瓜粥得到了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娘，粥好甜！”明轩鼓着腮帮子吹气，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明浩细心地把粥搅凉，还不忘提醒弟弟：“慢点，烫。”
小明远则挥舞着小勺子，努力地往嘴里送，吃得鼻尖都沾上了金色的粥米。
陆建军一边照顾孩子们吃饭，一边将剥好的煮鸡蛋放到苏念棠碗里：“多吃点。”
饭后，陆建军果然挽起袖子，准备处理做酥肉和丸子的猪肉。 他力气大，刀工竟也不差，手起刀落，将猪肉切成均匀的细条和适合剁馅的块状，动作利落干脆。苏念棠则在一旁准备葱姜水和调味料，两人配合默契，偶尔眼神交汇，流淌着无需言说的温情。
三个孩子围在一边，好奇地看着。明浩试图帮忙递东西，明轩则对爹爹手里的刀更感兴趣，被陆建军一个眼神制止，乖乖站远了些。小明远坐在他的专属小板凳上，啃着一块磨牙饼干，看得目不转睛。
就在这温馨忙碌之际，院门外传来了些微的嘈杂声，夹杂着王老五熟悉的、带着点谄媚又油滑的嗓音。
“……陆营长在家吗？有点小事……”
陆建军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恢复了平日的锐利冷峻。他放下刀，对苏念棠递过一个“放心”的眼神，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披上，大步走了出去。
苏念棠的心提了一下，她示意孩子们待在屋里，自己走到窗边，借着缝隙向外看去。
院门外，不止王老五，还有另外两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汉子。王老五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眼神却有些闪烁。陆建军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那股在战场上淬炼出的压迫感便无声地弥漫开来。
“什么事？”陆建军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没、没啥大事，”王老五被看得有些发毛，干笑两声，“就是……就是听说陆营长家后院种出了些稀罕菜，哥几个好奇，想来……见识见识。”
“自家种的普通菜，没什么可见识的。”陆建军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几位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媳妇孩子在屋里，不喜欢吵闹。”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尤其是那句“我媳妇孩子在屋里”，带着明显的维护意味。
其中一个汉子似乎想说什么，被王老五悄悄拉了下衣角。王老五讪笑着：“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打扰陆营长了。”
陆建军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那三人在他无声的注视下，几乎是灰溜溜地转身快步离开，直到走出老远，才敢回头瞟一眼。
陆建军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确认再无异状，这才转身回院，顺手关紧了院门。
他回到灶房，神色已恢复如常，重新洗了手，拿起刀继续切肉，仿佛刚才只是打发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没事了？”苏念棠轻声问。
“嗯，”他应道，手下动作不停，“以后他们不敢再来门口聒噪。”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他没有详细说明会怎么做，但苏念棠知道，他必然有他的手段，或许是言语警告，或许是更实际的“提醒”。这让她一直因流言和窥伺而有些紧绷的心，骤然安定了不少。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接下来的进度。
陆建军将肉馅剁得细腻均匀，苏念棠则熟练地调味、搅拌，加入葱姜水和少量淀粉，让肉馅更加嫩滑。当油锅烧热，裹着面糊的酥肉条和圆溜溜的萝卜丸子下锅时，刺啦作响的声音和扑鼻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灶房，也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孩子们欢呼着围到锅边，眼巴巴地看着金黄的酥肉和丸子在油锅里翻滚，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小心油溅到。”陆建军一边掌控着火候，一边不忘将孩子们护在安全距离外，顺手将最先炸好、控好油的一小碟酥肉递给苏念棠，“尝尝味道。”
苏念棠夹起一块吹了吹，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咸香可口，对他竖起大拇指：“火候正好！”
陆建军嘴角微微上扬，继续专注地炸制。
中午的饭菜自然格外丰盛。
除了金黄酥脆的炸酥肉和萝卜丸子，还有清炒了一盘空间出产的快菜，以及一锅热气腾腾的豆腐汤。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连一向注重形象的明浩都忍不住多添了半碗饭。陆建军看着妻儿满足的模样，眼神柔软，自己吃得反而很少，不停地给苏念棠和孩子们夹菜。
午后，苏念棠以整理储藏室为由，再次进入空间。
她仔细清点了空间里的物资，将近期可能需要又不太打眼的东西，比如少量红糖、一些耐存放的干货、几块柔软的棉布，单独放在一角，准备找机会慢慢拿出来。看着灵泉边依旧生机勃勃的作物，她想了想，还是采收了一批，但刻意留下了一些，控制其生长速度，避免过于惊世骇俗。她将灵泉水再次稀释，用来浇灌，希望能让它们长得“正常”一些。
退出空间时，她听到院子里传来陆建军低沉而耐心的声音，似乎在教明浩和明轩辨认地上的蚂蚁种类。阳光透过窗纸，将父子三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温馨而安宁。
傍晚，陆母过来送些她腌的咸鸭蛋，顺便提了一句：“怪了，下午看到王老五那几个人，在村口帮老孙头修篱笆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念棠和陆建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陆建军神色不变，淡淡道：“知道干活是好事。”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只有陆家小院还隐约飘散着炸货的余香，以及孩子们熟睡后平稳的呼吸声。陆建军将苏念棠拥在怀里，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过两天，我带你和孩子们去镇上逛逛，”他在黑暗中开口，“扯点新布，给你们做身开春的衣裳。再买点零碎东西。”
“好。”苏念棠依偎着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外面的流言蜚语，暗处的窥视目光，似乎都在这份坚实的守护下，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畏惧。年味尚未散去，新的希望，如同悄然滋长的春意，正在这小小的院落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