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酥的成功让苏念棠信心倍增。第二天一早,她就和王大姐、刘慧几人敲定了下次识字班的具体安排。
“荷花酥看着难,其实掌握了诀窍就好。”苏念棠一边利落地收拾着厨房,一边对来商量的王大姐说,“主要是油皮、油酥的比例,还有划刀的深度和油温。材料嘛,面粉还是用服务社的,一斤一毛二,咱们这次大概需要三斤,三毛六。猪油我这儿有之前熬好的,算成本的话,大概相当于一斤肥肉(七毛二)熬出来的量,算五毛钱吧。红枣馅用的红枣(三毛五一斤)和白糖(八毛一斤),加上咱们自己炒制的功夫,成本算一块钱。炸酥用的豆油,服务社卖八毛五一斤,这次大概用掉四两,算三毛四分钱。”
她一笔一笔算得清晰,王大姐拿着小本子认真记着,嘴里念叨:“面粉三毛六,猪油五毛,馅料一块,豆油三毛四……这才两块钱出头?再加上大家平摊的柴火费,每人出个一毛五分钱足够了!这可比供销社卖的那些点心便宜太多了,而且咱们料足干净!”
刘慧也兴奋地点头:“念棠姐,你这账算得真明白!咱们自己做的,用的都是实在东西,吃着也放心。”
苏念棠笑了笑,心里却清楚,那混合了空间高筋粉和泡打粉的面团,才是荷花酥能完美绽放的关键。但这无法言说,只能归功于“技巧”和“反复练习”。
“那就这么定了,后天上课,学做荷花酥。”苏念棠拍板,“大姐,麻烦你跟其他姐妹说一声,愿意学的,明天把份子钱交到你那儿,咱们统一去买材料。”
“好嘞!”王大姐干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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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转到文工团。
林菲菲有些焦躁地拨弄着琴弦。举报信寄出去好几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市妇联没收到?或者觉得是小事,不予理会?
她不甘心。排练间隙,她借口透气,又溜达到了家属院附近。隔着一段距离,她就看见王大姐和刘慧几人从苏念棠家出来,脸上都带着笑,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高兴事。
林菲菲眼神一暗,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她看见苏念棠站在院门口送她们,身上还系着那条熟悉的碎花围裙,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从容。
凭什么她就能过得这么顺风顺水?林菲菲攥紧了拳头。那精致的荷花酥,她昨天也隐约听人说起过,心里又是嫉妒又是不屑——肯定又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好材料!
她决定再写一封信,这次要写得更加严重,直接质疑苏念棠材料的来源!她就不信,上面会一直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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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建军回来得比平时稍晚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最近边境形势有些紧张,他们加强了训练和警戒。
苏念棠正端着刚出锅的饭菜往桌上摆,一碗清炒芥菜(服务社买的,一毛钱一把),一盘韭菜炒鸡蛋(自家鸡下的蛋,韭菜是院里种的,成本忽略),还有一小碟淋了香油的酱萝卜丝(自家腌的)。主食是二合面馒头(标准粉和玉米面混合)。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苏念棠招呼着,顺手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好。
陆建军“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饭桌,最后落在她脸上。他走过来,没有立刻去洗手,而是站在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着。
苏念棠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享受着他这难得的体贴。他手掌温热,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按在酸胀的肩颈上,格外舒服。
“累了?”她微微侧头,轻声问。
“还好。”陆建军的声音低沉,手下没停,“你忙了一天,带孩子,准备识字班,更辛苦。”
这话朴实,却让苏念棠心里像被熨斗烫过一样妥帖。她放松地靠向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他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这是一个无声的、带着安慰和依赖意味的动作。
三个孩子端着自己的小碗出来,看到爹娘靠在一起,明轩嘻嘻笑起来:“爹和娘真好!”
明浩则懂事地拉着明远:“快坐好,吃饭了。”
温馨的晚饭时光冲散了陆建军眉间的疲惫。饭后,他甚至还主动帮苏念棠擦了桌子,虽然动作略显笨拙。
夜里,孩子们睡熟后。苏念棠靠在陆建军怀里,说着识字班的安排:“……材料钱都算清楚了,大家平摊,没问题。就是这荷花酥做法稍微复杂点,我怕有的姐妹第一次做不好。”
陆建军揽着她,手指绕着她一缕头发把玩:“你教得好,她们用心学,总能学会。” 他对她的手艺和耐心有着绝对的信心。
“嗯。”苏念棠应着,心里却在想,得找个机会,把空间里那点剩下的高筋粉和泡打粉,以“娘家带来的老面引子”或者“以前攒的改良配方”之类的名义,分给学得最认真的王大姐和刘慧一点,帮助她们第一次尝试能成功。这样,点心出色的口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也能真正帮到她们。
她想着后续的计划,渐渐有了睡意。
而此刻,市妇联的李干事,正就那封匿名信向主任汇报。
“主任,情况就是这样。匿名举报,反映家属院一位叫苏念棠的同志,在组织识字班过程中可能存在铺张浪费和风气问题。”
主任是一位面容和蔼但眼神锐利的中年女性,她沉吟片刻:“苏念棠……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上次军属文化评比,下面推荐上来的那个教得很好的年轻媳妇?”
“是她。”李干事点头。
“匿名信……内容查证过吗?”
“还没有,正准备安排时间去部队家属院实地了解一下情况。不能单凭一封信就下结论。”
“嗯,”主任点点头,“调研是必要的。要注意方式方法,既要了解真实情况,也要保护军属们学习文化的积极性。如果确实存在问题,我们要帮助纠正;如果是无中生有,也要还人家清白。”
“我明白,主任。”李干事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筹划这次的调研行程。
夜更深了。苏念棠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对即将到来的调查一无所知。而一股微妙的波澜,已随着那封匿名信,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