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时间,在门破的瞬间,彻底凝固。
惊蛰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短刃“噌”地出鞘,就要扑到江临渊身前。
李文轩腿一软,死死扶住供桌才没瘫倒。
他的脸白得像纸,眼神里全是绝望——江临渊都败了,他们还能活吗?
比他们的恐惧更快的,是涌入祠堂的煞气。
血腥气裹着汗味,像潮水般压过来。
巴特尔踢开碎门板,战靴踩在木屑上,咯吱作响。
他先瞥了眼地上的江临渊,嘴角勾起快意的笑。
然后,目光扫过三人,最终钉在沈清辞身上。
“硬骨头碎了,就没用了。”他舔了舔弯刀上的血,“现在轮到你们了。”
几名死士鱼贯而入,呈扇形散开。
他们浑身是伤,眼神却像饿狼,死死盯着猎物。
退路,全被堵死了。
“沈小姐,”巴特尔往前走了两步,狞笑更甚,“自己过来,还是让我的人请你?”
“蛮夷!”惊蛰踏前一步,将沈清辞护在身后。
肩伤崩裂,鲜血渗出来,她的手却稳得可怕:“动小姐,先踏过我的尸体!”
“不自量力。”巴特尔嗤笑,挥手示意。
两名死士低吼着扑上来,弯刀一左一右,劈向惊蛰要害。
金铁交鸣的脆响,在祠堂里炸开。
惊蛰身法灵动,短刃翻飞格挡。
可她本就带伤,又以一敌二,很快就险象环生。
弯刀擦着她的腰划过,带起一片血花。
她闷哼一声,只能后退,防守越来越吃力。
李文轩看得浑身发抖。
他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手无寸铁,满肚子圣贤书,在此刻一文不值。
巴特尔的目光,始终锁着沈清辞。
这女子很怪。
不哭不闹,不慌不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昏黄灯光落在她脸上,眸子深不见底。
这种平静,让巴特尔心里莫名发毛。
他没耐心等了。
迈开沉重的战靴,亲自走向沈清辞。
脚步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像死神在倒计时。
“看来,得我亲自请了。”
草原猛兽般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文轩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墙上,再无退路。
巴特尔离沈清辞,只剩三步。
两步。
一步。
就在他粗糙的大手要碰到沈清辞手臂时——
沈清辞,终于动了。
她没躲,也没闪。
只是微微垂眸,抬手抚向肩上的染血青衫。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巴特尔眼中闪过不屑。
再清高的贵女,到了这份上,也只能认命。
可下一秒——
沈清辞的眼,猛地抬起来!
清冷的眸子里,全是冰封般的杀意!
她的手在青衫上一探,一抽!
一道银亮的微光,在指尖一闪而逝。
快!
快得超出所有人的反应!
巴特尔只觉得右手腕一刺,像被毒蜂蛰了下。
他下意识缩回手,低头一看——
手腕上多了个小红点,血珠刚渗出来。
刺痛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麻痹!
整只右手瞬间没了知觉,连弯刀都握不住。
“当啷!”
“狼吻”弯刀砸在青砖上,声音刺耳。
“你做了什么?!”巴特尔又惊又怒,左手死死按住右腕。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柔弱的女子,藏着这么阴毒的手段!
沈清辞没说话。
机会只有一次。
她手腕再抖,银芒又现!
“咻!咻!”
两根银针,直取巴特尔双眼!
巴特尔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求生本能让他猛地仰头。
左手下意识挡在面前。
“噗!噗!”
一根银针擦过他眼角,带起血丝。
另一根,深深扎进他左臂小臂!
剧烈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巴特尔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都僵了。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旁边的木椅。
“哗啦”一声,椅子散架,狼狈不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围攻惊蛰的死士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大人!”
“杀了那妖女!”
两名死士立刻放弃惊蛰,红着眼扑向沈清辞。
沈清辞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
指尖还夹着三根华阳针,针身泛着幽光。
她脑海里闪过江临渊的话:“找穴位,快准狠。”
冷静。
必须冷静。
她盯着冲在最前的死士,目光锁定他脖颈侧面的穴位。
“去!”
银芒射出。
那死士只觉得脖子一麻,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像喝醉了酒,歪歪扭扭撞向同伴。
另一名死士被撞得一滞,动作乱了。
沈清辞第二根银针已出手,射向他膝弯。
“呃啊!”
死士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惊蛰抓住机会,娇叱一声扑上来。
短刃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抹了那死士的脖子。
又转身,手起刀落,解决了那个行动不便的死士。
血溅在供桌上,染红了半本经书。
祠堂内,形势彻底逆转。
剩余的四名死士,看着沈清辞指间的银针,不敢动了。
他们的眼神里,全是惊疑和恐惧。
这女子,用的是什么妖法?
李文轩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认识沈清辞。
那个平日里清冷孤傲的贵女,此刻站在血光里,竟透着凛然的锋芒。
巴特尔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他运功逼毒,却发现内力到了伤处就堵得慌。
这银针的效果,太刁钻了。
他盯着沈清辞的手,又看了看地上江临渊的青衫,猛地想通了。
“华阳针!是华阳针法!”他嘶吼道。
“他竟然把保命的东西都教给你了?!”
怪不得,江临渊要拼死护着她。
沈清辞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调整着呼吸,将最后三根银针捏紧。
目光扫过敌人,像淬了冰的刀。
“惊蛰,”她声音不大,却很稳,“护好李大人,过来。”
惊蛰立刻退到她身后,和她背靠背站着。
李文轩被护在中间,还在发懵。
祠堂里,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沈清辞用几根银针,守住了这方寸之地。
可她的底气,快耗尽了。
指尖的银针,只剩三根。
敌人还有四个,加上暂时不能动的巴特尔,一共五个。
更要命的是——
门外,会不会有更多漠北死士?
江临渊……他还活着吗?
沈清辞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神龛旁的血人。
他一动不动,连胸口都看不到起伏。
心脏像被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能分心。
她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血腥味,反而清醒了。
为了母亲,为了兄长,为了活着的人。
也为了,把最后生机留给她的江临渊。
她必须撑下去。
针芒虽微,亦可照破黑暗。
绝境之中,这一线微光,必须由她来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