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火光映红了法租界的夜空，消防车的警笛声刺破雨幕，与未歇的钟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陆队扶着林默（林老之子）蹲在街角，后背的灼伤传来阵阵刺痛，他却顾不上处理，目光死死盯着被浓烟吞噬的钟楼——沈敬山就这么消失在了火场里，像一滴水融入了夜色。
陈曼刚打完电话，快步走过来，脸上沾着烟灰：“陆队，消防和租界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初步排查后，没找到沈敬山的尸体，只发现了两个保镖的遗体。”她递过一瓶矿泉水，“技术科的人正在清理火场，希望能找到残留的账本碎片。”
林默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不可能！他肯定跑了！那本账本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毁了！”他眼中满是不甘，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爆炸中缓过神。
陆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冷静点。沈敬山就算逃了，也成不了气候——他的罪证虽然被烧了，但你还在，十年前的亲历者还在。”他看向火场方向，“而且，他仓促逃离，大概率会留下痕迹。”
凌晨四点，火场的明火终于被扑灭，钟楼的墙体被熏得漆黑，部分木质结构已经坍塌，露出焦黑的横梁。陆队和陈曼戴上手套，跟着技术科的人进入现场，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和灰尘，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陆队，这边有发现！”一名警员在三楼爆炸点附近喊道。
两人快步走过去，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烧焦的账本残页，边缘已经碳化，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陈曼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片残页，对着光线查看：“还有少量字迹能辨认，像是‘码头’‘鸦片’‘ shipments’之类的词。”她顿了顿，又指向残页边缘，“你看这里，有一个模糊的印章印记，和之前命案现场的钟形印章不一样，像是个缩写字母。”
陆队凑近细看，那印记确实是两个重叠的字母，只能隐约看出第一个是“S”，第二个像是“J”。“S.J.？”他眉头微皱，“沈敬山（Shen Jingshan）的缩写？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林默突然指着墙角：“那里好像有个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墙角的砖石被爆炸震松，露出一个狭小的暗格。陆队示意警员小心清理周围的碎石，暗格中赫然放着一个铁质盒子，表面已经被熏黑，但没有变形。陈曼打开盒子，里面没有账本，只有一封折叠整齐的泛黄信纸，还有一枚小巧的银质徽章——徽章上刻着一只衔着钟表的鹰，与钟形印章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是……万国商社的徽章？”陈曼认出了徽章的图案，“十年前，沈敬山就是靠着万国商社的庇护，才打通了租界的走私渠道。”
陆队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是用钢笔书写的，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辨。信的内容很短，没有署名，只有寥寥数语：“钟楼藏物已动，S.J.疑有二心，速将‘货’转移至十六号码头，三日后交接。”
“‘货’？”林默凑过来，“难道是十年前没来得及运走的鸦片？”
“可能性很大。”陆队指尖划过信纸，“这封信的语气，像是上级对下级的指令。也就是说，沈敬山之上，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这个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万国商社的人。”他看向那枚银质徽章，“衔钟之鹰，钟代表时间，鹰代表权力，这或许就是这个组织的标志。”
陈曼突然想起什么，拿出平板电脑调出资料：“我之前查沈敬山的背景时，发现他十年前突然崛起，背后确实有万国商社的支持。而万国商社的现任社长，名叫杰克·斯坦利，是个英国人，在租界里权势滔天，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底细。”她顿了顿，补充道，“杰克的英文名是Jack Stanley，缩写正是J.S.，和信上的缩写反过来了！”
“反过来的缩写……”陆队若有所思，“或许不是缩写，而是代号。沈敬山的代号是S.J.，而杰克·斯坦利是J.S.，两人分属同一组织，却有着不同的层级。”他将信纸和徽章收好，“这封信的日期是十年前走私案案发前一周，也就是说，当年他们就已经在策划转移‘货’，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搁置了。”
林默眼神一亮：“如果能找到这批‘货’，是不是就能作为沈敬山和万国商社走私的铁证？”
“是，但也可能是个陷阱。”陆队摇头，“沈敬山现在走投无路，很可能会利用这批‘货’设局，要么杀人灭口，要么趁机跑路。而那个幕后黑手杰克·斯坦利，也绝不会坐视我们找到‘货’，暴露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陆队的手机响了，是租界警局打来的：“陆队，我们查到沈敬山的行踪了！他昨晚凌晨三点左右，出现在十六号码头附近，换乘了一艘快艇，去向不明。”
“十六号码头？”陈曼立刻调出地图，“那里是万国商社的专属码头，戒备森严。”
陆队眼神锐利起来：“看来他是真的要去转移那批‘货’。三日后交接，现在还有时间。”他看向陈曼，“你立刻去查万国商社近三年的码头货运记录，重点排查匿名 shipment 和夜间运输；我去联系水警，封锁黄浦江附近的航道，严密监控十六号码头的动静。”
“那我呢？”林默连忙问道。
“你跟我一起。”陆队看着他，“你熟悉你父亲当年的行事风格，或许能从码头的布局中，找到当年藏‘货’的线索。但记住，一切听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林默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当天下午，陆队带着林默来到十六号码头。码头停靠着几艘巨大的货轮，装卸工人正在忙碌，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随处可见，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陈曼已经通过技术手段，获取了码头的平面图，通过耳机同步给陆队：“陆队，码头西侧有一个废弃的仓库，十年前是沈敬山专用的，后来被万国商社封存了，很可能就是藏‘货’的地方。”
陆队示意林默留在车里，自己则伪装成货主，朝着西侧仓库走去。刚靠近仓库门口，就被两个安保拦住：“这里是私人区域，不许靠近！”
“我是来和斯坦利社长谈生意的，预约过了。”陆队从容地掏出一张伪造的名片。
安保接过名片，仔细查看了一番，正要放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安保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沈议员说了，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
沈敬山竟然还在码头！陆队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他缓缓后退，同时对着耳机低声道：“陈曼，启动备用方案，我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打开，沈敬山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几个黑衣保镖，手里都拿着枪：“陆队长，我们又见面了。”他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看看我当年藏的‘宝贝’吧。”
陆队握紧藏在腰间的枪，目光扫过周围，发现安保已经悄悄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远处的车里，林默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正想推门下车。
“别动！”陆队对着耳机大喊，同时看向沈敬山，“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拦住我？”
“拦住你？”沈敬山嗤笑一声，抬手示意保镖，“我不是要拦你，是要请你见证——见证我如何带着这批‘货’离开上海，而你，只能留在这里，永远闭嘴。”他转身走进仓库，“带他进来！”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架住陆队的胳膊，将他往仓库里拖。陆队没有反抗，他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只有进入仓库，才能找到那批“货”的下落，也才能看清沈敬山和幕后黑手的真正计划。
仓库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鸦片味。地面上堆放着许多木箱，上面印着万国商社的标志。沈敬山走到仓库深处，抬手示意保镖打开一个巨大的铁箱——铁箱打开的瞬间，里面赫然装满了用油纸包裹的鸦片，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十年了，这批货终于能重见天日了。”沈敬山抚摸着鸦片包，眼神贪婪，“有了这笔钱，我就能在国外逍遥快活，而你们，只能在这里为我陪葬。”
陆队看着铁箱里的鸦片，心中了然：当年沈敬山并没有搁置转移计划，只是因为案发仓促，没能及时运走，便将这批货藏在了废弃仓库里。而现在，他走投无路，只能冒险将这批货运走，作为日后的资本。
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关上，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敬山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一个保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先生，外面被水警包围了！还有……还有万国商社的人！”
“万国商社的人？”沈敬山瞳孔骤缩，“是杰克·斯坦利？他想干什么？”
陆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是来帮你的，是来灭口的。你知道的太多了，留着你，对他来说是个隐患。”
仓库外，车灯亮起，照亮了门口的黑暗。杰克·斯坦利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武器的保镖。他看向沈敬山，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刺骨：“沈，你太让我失望了。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沈敬山后退一步，眼神惊恐：“杰克，你不能杀我！这批货是我们一起的，你杀了我，谁来帮你运走？”
“不需要了。”杰克·斯坦利摆了摆手，“这批货已经没用了，而你，也该为你当年的失误，付出代价了。”他看向陆队，“陆队长，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正好，省得我再派人去找你。”
陆队握紧手中的枪，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沈敬山、杰克·斯坦利，两个罪魁祸首齐聚一堂，而他身边没有任何支援，只有远处车里的林默和暗中待命的陈曼。更让他在意的是，杰克·斯坦利口中的“失误”，究竟指的是什么？十年前的走私案，是否还有更深的隐情？
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双方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展开生死较量。而这场较量的结果，不仅关乎那批鸦片的去向，更关乎十年前悬案的真相，以及更多未被揭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