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色的打火机砸在结冰的石桌上，火星溅起的瞬间就被寒风掐灭。威廉·冯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被两名保镖按在雪地里的裴星冉，昂贵的定制皮鞋在积雪里碾出深痕，雪水混着污泥溅到了裤脚也浑然不觉。
“废物！都是废物！”他的咆哮带着德语口音的颤音，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枪口死死抵住裴星冉的太阳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裴星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硬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冯先生这是急了？傅聿深没告诉你，冬天的雪地里最适合藏东西？”
“闭嘴！”威廉·冯的食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给我杀了他！立刻！”
按住裴星冉肩膀的保镖立刻抽出了军刀，锋利的刀刃在雪地反光中晃得人眼晕。裴星冉下意识地偏头，却在余光里瞥见远处雪坡突然动了——不是风吹雪动的松散摇晃，是成排的黑色身影如同破土的竹笋般骤然站起，战术头盔上的夜视仪在暮色里闪着点点绿光。
“小心！”裴星冉突然发力，手肘狠狠撞在身后保镖的小腹上。那保镖闷哼一声弯下腰，军刀“当啷”掉在冰面上，他趁机往旁边一滚，积雪灌进衣领也顾不上拍。
“什么人！”威廉·冯的保镖队长厉声喝问，二十多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手下立刻围成圈，将威廉·冯护在中间，枪口齐刷刷指向雪坡方向。
雪地里的黑影动作快得惊人，没等保镖们瞄准就已经逼近。为首的男人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冰的眼睛，手里的冲锋枪“嗒嗒嗒”扫出一串子弹，精准打在保镖们脚边的冰层上，溅起的冰碴子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威廉·冯，代号‘夜莺’，涉嫌跨国走私军火、绑架勒索，现在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队长声音毫无起伏，俄语发音标准得让威廉·冯眼皮狂跳——他最忌惮的就是本地特种部队的介入。
“痴心妄想！”威廉·冯一把抓过旁边的保镖当挡箭牌，枪口依旧对着裴星冉的方向，“傅聿深呢？让他出来见我！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裴星冉趴在雪地里慢慢往后挪，手指悄悄摸到了藏在靴筒里的信号器。刚才他故意拖延时间就是在等这个——傅聿深说过，信号器启动的瞬间，三角洲小队会在三分钟内完成包围，现在看来，这群人的效率比约定的还快。
“冯先生别急，傅总说了，要亲自送你一份大礼。”裴星冉突然提高声音，趁威廉·冯分神的瞬间按下了信号器。刺耳的蜂鸣声刚响半声就被他捂住，可雪地里的黑影却像是接收到了指令，突然分成两队，一队正面牵制，另一队绕到了威廉·冯身后的树林里。
“开火！给我把他们打下去！”威廉·冯的咆哮声里带上了哭腔，他知道自己今天栽了，但多年的狠劲让他不肯束手就擒。保镖们立刻开火，子弹打在特种部队的防弹衣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却根本穿不透。
为首的队长冷笑一声，抬手做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扔出震爆弹，“嘭”的一声巨响后，威廉·冯的手下纷纷捂着头惨叫，耳朵里全是嗡嗡声。裴星冉趁机滚到一块巨石后面，刚探出头就看见队长已经冲到了威廉·冯面前，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威廉·冯毕竟是练过的，一把抓住队长的手腕，膝盖狠狠顶向对方小腹。队长闷哼一声，却借着弯腰的动作肘击威廉·冯的下巴，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威廉·冯的下巴脱臼了，疼得他眼泪直流，手枪也掉在了雪地里。
“拿下！”队长一声令下，两名队员立刻上前按住威廉·冯，手铐“咔嚓”锁在他手腕上。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绕后的小队成员惊呼：“队长！有埋伏！是威廉的后备队！”
裴星冉心里一沉，他知道威廉·冯狡猾，但没想到对方还留了这一手。只见树林里冲出三十多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手里拿着的都是重型武器，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见威廉·冯被抓，立刻嘶吼着冲了过来：“放开老板！”
队长脸色一变，立刻下令：“一队掩护，二队带目标撤退！”可后备队的火力太猛，特种部队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好几名队员的防弹衣都被打穿了，鲜血渗出来，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裴星冉急得直跺脚，突然想起傅聿深给的另一样东西——烟雾弹。他从怀里摸出烟雾弹，拉掉保险销就往人群密集的地方扔，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后备队的视线。
“走！”队长趁机带着威廉·冯往雪坡下跑，裴星冉也跟在后面，刚跑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威廉·冯的嘶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傅聿深会为今天付出代价！”
裴星冉回头瞪了他一眼，脚下却没停。雪坡很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都是队长伸手拉了他一把。就在他们快要跑到坡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裴星冉回头一看，只见刚才的巨石旁边发生了爆炸，烟雾里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
“谁？”队长立刻举枪瞄准，烟雾散去后，裴星冉看清了那人的脸，忍不住惊呼：“林叔？你怎么在这？”
林叔是傅聿深的老管家，平时在别墅里打理琐事，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只见林叔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在冒烟，他喘着粗气说：“小裴先生，傅总让我来接应你们，后备队的人我已经解决了几个，但还有漏网之鱼。”
队长皱起眉头：“你是谁？我们的行动没有通知外人。”
“我是傅总的人，”林叔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傅家的家徽，“傅总说，看到这个你们就会信我。”
队长接过玉佩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一些：“既然是傅总安排的，那麻烦你跟我们一起撤退，这里不安全。”
几人刚要走，裴星冉突然发现林叔的袖口在流血，他一把抓住林叔的手：“林叔，你受伤了？”
林叔慌忙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没事，小伤，不碍事。”可裴星冉已经看见了那道伤口——不是枪伤，是刀伤，而且伤口边缘很整齐，不像是打斗时被划伤的，更像是故意割开的。
心里的疑云刚升起，远处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队长松了口气：“是我们的支援到了。”可裴星冉却觉得不对劲，傅聿深说过支援会从东边来，但这引擎声是从西边传过来的。
“等等！”裴星冉拉住队长的胳膊，“支援应该是从东边来的，西边是威廉·冯的老巢，会不会有问题？”
队长刚要说话，就看见西边的路上开来了三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的根本不是特种部队的人，而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消音手枪。
“不好！是圈套！”队长立刻把威廉·冯推给身边的队员，“带他先走！我们掩护！”
西装男们下车后立刻开火，子弹带着风声擦过裴星冉的耳边，打在旁边的树上，积雪簌簌往下掉。林叔突然扑到裴星冉身上，替他挡了一枪，鲜血瞬间染红了裴星冉的衣服。
“林叔！”裴星冉抱着林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叔咳出一口血，抓住裴星冉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U盘：“交给傅总……小心……内鬼……”话没说完，他就头一歪，没了呼吸。
队长带着几名队员拼死抵抗，可西装男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渐渐被逼到了雪坡边缘。裴星冉紧紧攥着那个U盘，心里又惊又怒——内鬼？到底是谁？是特种部队里的人，还是傅聿深身边的人？
就在这时，东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裴星冉抬头一看，只见傅聿深坐在一辆军用吉普车上，亲自开着车冲了过来，车顶上的重机枪“嗒嗒嗒”地扫向西装男，瞬间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
“阿深！”裴星冉激动地大喊，傅聿深却没看他，眼神死死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威廉·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西装男们见势不妙，立刻想开车逃跑，可傅聿深早就安排了人在路上设了路障，三辆轿车撞在路障上，瞬间起火。里面的人刚要出来，就被特种部队的人按住了。
局势终于控制住了，傅聿深从吉普车上下来，走到裴星冉身边，伸手擦掉他脸上的雪水和血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裴星冉摇摇头，把手里的U盘递给傅聿深：“这是林叔给我的，他说有内鬼，还替我挡了一枪……”
傅聿深接过U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到林叔的尸体旁边，蹲下身，轻轻合上了林叔的眼睛，嘴里低声说了句：“老林，辛苦你了。”
威廉·冯被按在地上，看着傅聿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傅聿深，你别得意！内鬼不止一个！你以为抓了我就结束了？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傅聿深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寒意让威廉·冯瞬间闭了嘴。他对队长说：“把人带回去，严加审讯，另外，查一下林叔的背景，还有今天参与行动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漏。”
“是！”队长立刻应声，带着队员把威廉·冯和那些西装男押上了车。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林叔的尸体上，慢慢盖住了他身上的血迹。裴星冉站在雪地里，看着傅聿深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林叔到底是什么人？他说的内鬼是谁？威廉·冯的话是真的吗？
傅聿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转过身，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别担心，一切有我。”可裴星冉能感觉到，傅聿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疲惫。
就在这时，傅聿深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挂了电话，他对裴星冉说：“我们得立刻回去，别墅那边出事了。”
裴星冉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傅聿深没说话，拉着他就往吉普车上走。裴星冉回头看了一眼雪地里的血迹，又看了看傅聿深紧绷的侧脸，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威廉·冯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林叔递给他U盘时的眼神也越来越清晰，他突然意识到，这场看似成功的营救，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吉普车驶离雪地，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盖住了所有的痕迹，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枪战和厮杀，可裴星冉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抹去。他紧紧攥着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内鬼，为林叔报仇，也为了他和傅聿深能真正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