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指尖刚触到炉盖，青铜表面便传来细密的震颤，像是有活物在下方冲撞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指腹缓缓施力——炉盖与炉身的缝隙里先溢出一线金芒，接着“嗡”的一声轻响，整座丹炉突然腾起半尺高的清光，那滴九转灵露就悬浮在光雾中央，灵露似水晶又似凝脂，每一丝流动都裹着充沛的能量。
“成了。”他眼里泛起了前世实验室里看到完美结晶时的兴奋。
沈辰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力，小心翼翼将灵露引向玉瓶，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
直到玉瓶塞“咔嗒”落定，他才抬眼看向四周——不知何时，整座演武场都浸在若有若无的甜香里，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药气。
观礼席最前排，一位灰袍长老突然猛吸了口气，浑浊的双目陡然清亮：“这香气……”他伸手按住心口，分明能感觉到丹田处翻涌的灵力突然温顺下来，“竟能稳固根基！”
“放肆！”赵炎大声的怒吼道。
他“砰”地掀翻座椅，火灵玉在腰间炸出赤红光晕，脸涨得通红，“沈辰用邪术惑人！这灵露定是吸了丹炉精魄的妖物！”他身后几个同峰弟子慌忙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狠狠甩开。
周元的手指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他盯着沈辰手中的玉瓶，不可置信的道：“炉底……炉底明明撒了蚀灵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东西能腐蚀灵草精元，连筑基期修士炼丹都要避开——你怎么可能成丹？！”
沈辰垂眸看向玉瓶，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三日前他检查丹炉时，确实在炉壁缝隙里发现了暗褐色的粉末，用灵力一触便知是蚀灵粉。
当时他就笑了——这东西在凡俗是毒药，在他这儿却是催化剂。
前世做过的固氮实验里，用的不就是类似原理？
他调整了火候配比，让蚀灵粉在高温下分解成磷和硫的化合物，反而促进了灵草中木属性精华的析出。
“赵师兄急着给我定罪，不如先问问周师弟。”他抬眼扫过周元煞白的脸，“蚀灵粉撒在炉底，是想让我丹毁炉炸吧？可惜啊——”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瓶，金芒透过瓶身映得掌心发亮，“你的陷阱，成了我炼丹的助力。”
演武场霎时炸开一片抽气声。
周元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茶案。
赵炎的火灵玉“噗”地熄灭，他瞪着沈辰，像是见了鬼。
“且住。”苏云舟的声音沉稳如钟。
这位丹房主事不知何时已站在丹台边，玄色衣摆沾着晨露，却仍笔挺得像株老松。
他伸手接过玉瓶，指腹在瓶身轻轻一叩，一道青色灵力渗入其中。
观礼席霎时安静。
所有人都盯着苏云舟的脸——这位以严苛着称的丹师，此刻眉峰正在不可抑制地跳动。
他又屈指弹了三次，每一次灵力波动都比前一次更急。
终于，他猛地抬头看向沈辰，眼底翻涌着震撼：“这灵露……”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发颤，“不仅完全炼化了所有药材精华，丹液里还析出了三种从未记载的灵质！”他转向评委席，掌心托着玉瓶，“常规九转灵露需十二味主药，这一炉只用了四成灵材，功效却强出三倍不止！”
“不可能！”有位白眉长老拍案而起，“丹道讲究君臣佐使，灵材减半如何能成？”但他话音未落，便有弟子捧着苏云舟分出来的灵露样本跑上观礼席。
白眉长老接过一闻，刚要发作的脸色瞬间僵住——他分明感觉到体内停滞三月的瓶颈，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凌虚子抚着长须笑出声来，玄铁令在腰间轻鸣：“沈辰，你今日这炉丹，当得‘丹道新秀’四字。”他转头看向评委团，目光扫过几位还在发怔的长老，“我提议，将此丹录入宗门丹典，名唤‘九转玄露’。”
“好！”不知是谁先喝了声彩，演武场霎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白芷站在最前排，眼睛亮得像星子——她分明看见，沈辰开炉时那缕青雾裹着的回忆里，有他在药园蹲了整夜记录灵草生长周期的身影，有他在丹房偷偷调配药汁被骂时的隐忍。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无用功”，早就在他心里酿成了丹方。
此时，陈玄霜提着月白裙裾走上丹台。
“沈公子。”她将一枚刻着丹盟云纹的玉牌递到沈辰面前，唇角笑意浅浅，“丹盟愿以最高规格邀您交流。若您有意，三日后酉时，演武场后竹亭，我备了百年灵茶。”
沈辰接过玉牌，他抬眼时，正撞进陈玄霜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那目光太像前世学术会议上，遇到旗鼓相当对手时的审视，让他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咳。”凌虚子轻咳一声，陈玄霜这才含笑退后半步。
沈辰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角落一道黑影闪过。
他低头装作整理衣袖，指尖触到袖中多了张薄纸——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构造图，边缘还画着几行歪扭的注解：“中枢塔二层缺能量回路，丹炉灵力循环可补。”
墨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演武场后巷。
沈辰捏着纸条，忽然想起三日前夜巡时，曾在丹房外闻到过类似檀香——原来那夜翻他丹方笔记的，竟是这位神秘人。
他将纸条收好，眼底泛起灼热的光：“原来丹术还能推动灵枢计划……”
沈辰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心中已有计较——灵核强化丹需要的稀有金属，得让药园的白芷帮忙留意。
能量回路的模型，或许可以用炼丹时的灵力循环做参考。
至于陈玄霜的邀约……他低头看了眼袖中玉牌，唇角微扬。
“沈辰！”赵炎的怒吼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带了几分虚浮，“你别得意太早——”
沈辰转身时，目光扫过观礼席上若有所思的长老们，扫过攥着破碎茶盏的周元，最后落在陈玄霜站过的位置。
他将玉瓶收进储物袋，迎着满场目光向前走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