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没有直接大摇大摆地回镇。枯木大师必然在镇内外布有眼线,贸然现身只会打草惊蛇,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借助晨曦的微光和草木的掩护,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回镇子边缘。他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镇外偏僻的河岸行进。河水的气息和流动,在一定程度上能干扰低阶的追踪法术。
果然,在靠近镇子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几处不寻常的气息潜伏点,应该是枯木大师派出的监视者,或许是那些被控制的傀儡。
陆宁收敛全身气息,将心神融入周围环境,如同河边的一块石头,一株水草,轻松避开了这些暗哨。
他需要先了解镇内的现状,尤其是王府的情况和王家父女的安危。
他绕到镇子另一侧,从一个无人注意的破损墙垣处潜入,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张婶家的后院。张婶丈夫是木匠,平日清晨起得极早。
陆宁轻轻叩响了后窗。片刻后,窗户小心地开了一条缝,露出张婶惊疑不定的脸。当她看到窗外是浑身沾着草屑、却眼神清亮的陆宁时,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窗。
“陆小哥!你……你没事?昨晚镇上不太平,听说王家的护卫在到处找人……”张婶压低声音,急切地将陆宁拉进屋内。
“张婶,我没事。镇上现在什么情况?王府怎么样了?”陆宁快速问道。
张婶心有余悸地说:“可不得了!听说昨晚王府进了贼,闹得厉害!今天一早,王府就大门紧闭,说是员外病情加重,谢绝一切访客。还有人说,看到枯木大师脸色铁青地在府里发火……陆小哥,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可要小心啊!”
陆宁心中了然。枯木大师显然因为没能抓住自己而恼怒,同时也加紧了王府的戒备和控制。王员外病情“加重”,恐怕是枯木大师狗急跳墙,加速了邪阵的运转。
“张婶,多谢告知。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陆宁神色凝重,“请你悄悄告诉平日里信得过的街坊,尤其是家里有体弱之人或幼儿的,今日午时前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紧闭门户,千万不要出来,最好能聚在一起。”
张婶虽然不明白缘由,但见陆宁说得郑重,联想到昨夜的动静和王府的异常,连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说!陆小哥,你……你要做什么?可别做傻事啊!”
陆宁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张婶放心,我只是去结束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说完,他不再耽搁,再次如同鬼魅般从后窗轻盈翻出,身影在晨曦微光中一闪,便已融入小巷交错的阴影之中。
他的脚步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悄无声息,仿佛只是晨风拂过巷弄。几个早起挑水的乡人揉着惺忪睡眼走过,竟无人察觉身边咫尺之处,正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陆宁的心神此刻已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他不再仅仅依靠视觉和听觉,而是将感知延伸出去,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浸润着每一寸空间。
巷口转角处那个倚着墙、眼神呆滞的菜贩,身上散发着与王府护卫同源的死寂之气;对面屋顶上那只久久不动的乌鸦,眼珠里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这些都如同水中的涟漪,清晰地映照在他平静的心湖上。
他并未刻意躲避,只是顺应着气息流动的空隙,身形如游鱼般自然穿梭,每每在对方视线将转未转的刹那,已悄然掠过,不留痕迹。
他的目标明确而坚定,直指那座气派森然、此刻却如蛰伏凶兽般的王府深处,那处被厚重铜锁和诡异符箓封锁的月亮门。无需猜测,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邪死气源头就在那里,如同毒瘤的核心。
枯木大师,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邪修,此刻多半也正在那里,加紧进行着他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避无可避,便无须再避。今日,他就要效仿古之侠士,单枪匹马,直捣黄龙!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只是为了斩断这蔓延的邪秽,还这小镇一个本该有的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此念一生,他心中非但无惧,反而有一股凛然正气油然而生,与那《养真集》所载的浩然之意隐隐相合,使得他周身那股内敛的气息,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锋锐。
身影再次一闪,他已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贴在了王府后院那高大围墙的阴影之下。仰头望去,墙内那冲天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令人心悸。但他目光沉静,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最后的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