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温度骤降。白日的灼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湿气的、沁入骨髓的寒意。海风也变得凌厉起来,吹过湿透的衣衫,带走本就不多的体温,让林婉清控制不住地牙齿打颤。
必须立刻想办法保暖,否则等不到饿死,失温就会先要了她的命。
她将收集到的零碎材料,主要是从coS服上拆解下来的几段韧性不错的棉线、几块面积稍大的蓝色薄纱和缎面碎片,以及几片备用的幽蓝色亮片摊在木筏上。东西少得可怜,但她必须利用起来。
没有针,她只能利用木筏上尖锐的木刺,勉强在布料上穿孔,再用棉线穿梭。她要做一个能裹住上身、尽可能防风隔湿的“披肩”,或者说是大一点的“围脖”。
朵朵安静地悬浮在木筏边的海水里,只露出肩膀以上。她不再唱歌,担忧地看着林婉清笨拙、缓慢的动作。
“需要……我帮忙吗?”她小声问。
林婉清抬起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用,你保持体力,提供淡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她顿了顿,看着朵朵在水下的部分,朵朵似乎不畏惧寒冷,“你……这样泡在水里,真的不冷吗?”
朵朵摇摇头,鱼尾轻轻摆动,溅起细碎的水花:“水里很温暖呀。”
也对,人鱼的家是大海。林婉清心里苦笑,继续和手里的“针线”搏斗。手指被木刺扎破了好几次,渗出血珠,她也只是放在嘴里吮一下,便继续工作。
夜幕彻底降临。没有城市的光污染,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但这极致的美景下,是极致的危险。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微弱星光照在木筏上。
“啪!”一声轻响,林婉清好不容易穿好的线又崩断了。挫败感和寒意一起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要放弃。她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绝望地看着前方。
就在这时,朵朵又轻轻地哼唱起来,像是在模仿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舒缓、宁静,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
歌声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木筏周围隔绝开来,营造出一小片相对安定的空间。林婉清狂跳的心渐渐平复,冰冷的身体也因为精神的放松而感觉好受了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线和布料。这一次,她更加耐心,放弃了复杂的穿孔,而是将几块较大的布料碎片勉强缠绕在一起。
当林婉清终于将这块由碎布、亮片和希望勉强拼凑成的“披肩”裹在身上时,虽然依旧单薄,但至少挡住了部分刺骨的寒风,心理上的慰藉远大于实际的保暖效果。
她累得几乎虚脱,靠在木筏中央,将之前剩下的半颗水球喝光。
“暂时,冻不死了。”林婉清的声音带着疲惫。她看向朵朵,在星光下,人鱼少女的轮廓泛着微光,“朵朵,谢谢你!没有你的歌声,我可能撑不过这个晚上。”
朵朵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轻轻靠在水面上:“能帮到你就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吗?”林婉清看着人鱼少女,心中滋味复杂。朋友?在这绝境中,这份纯粹的依赖和善意,是她唯一的光亮。“是的,”她轻声回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们是朋友了。”
后半夜更加难熬。疲劳和寒冷让林婉清昏昏欲睡,但强烈的危机感又让她不敢真正入睡。她只能蜷缩在木筏上,每隔一段时间就强迫自己活动一下几乎冻僵的手脚。
林婉清几乎要陷入沉睡,突然感觉木筏被什么东西从下方轻轻撞了一下!
她瞬间惊醒,心脏狂跳!朵朵也立刻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望向水下。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影在木筏下方缓缓游过,带起的水流让木筏晃动起来。
林婉清屏住呼吸,一手紧紧抓住木筏边缘的绳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块用来砸贝类的石头,指节发白。朵朵则微微绷紧了身体,口中发出一种极低频率的、类似鲸歌的音节,那声音似乎让水下的阴影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缓缓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危险似乎暂时远离了。
林婉清和朵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这个世界,连夜晚的海洋本身,都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睡吧,”朵朵用气声说,“我……我会注意周围的动静。”
林婉清怎么可能睡得着?但朵朵的话让她多少安心了一些。她不敢再完全放松,保持着半睡半醒的警觉状态,耳朵捕捉着风浪声之外的任何异响。
饥饿、寒冷、恐惧、对女儿的思念……各种情绪交织,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抬头望着陌生的星空,寻找着或许存在的、属于故乡的星座,却一无所获。
萌萌,你现在还好吗?妈妈不在身边,你有没有哭?一定要乖乖的,等妈妈回去。
眼泪无声地滑落,迅速被海风吹干。
海上求生第二日。天气晴。9~15°c。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青光时,林婉清几乎要喜极而泣。她熬过来了!在没有任何庇护和可靠工具的情况下,她活过了海上第一个夜晚!
阳光再次洒满海面,带来珍贵的温暖。林婉清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活着的喜悦让她重新充满了力量。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她看向朵朵,人鱼少女也精神奕奕地望着她。“看!”朵朵忽然指着木筏的表面,欣喜地说。
林婉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因为昼夜温差,木筏粗糙的木板表面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晨露!她立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水珠刮拢,然后凑上去吮吸。虽然量很少,带着木头的味道,但这是大自然的馈赠,是希望。
就在她收集着这微不足道的水分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每日物资箱已随机刷新。]
林婉清看到,在距离木筏大约十几米远的海面上,一个标准的、看起来比初始木箱稍大一些的[木质物资箱],正随着波浪轻轻起伏。箱体上,还有一个清晰的“钩子”图标。她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