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着云纹玉佩那冥冥中的指引,李玄尘与苏映雪在幽冥古战场那愈发凶险、地貌愈发奇诡的深处,艰难跋涉了不知多少时日。
沿途所遇,已非外围那些零散残魂与空间裂隙可比。时而需穿越毒瘴弥漫、蚀骨消魂的腐朽沼泽;时而要攀越罡风凛冽、乱流撕扯的断裂山脊;更曾遭遇由无数残魂怨念聚合而成、近乎实体、堪比玄丹境实丹修为的“噬魂妖物”,二人凭借精妙身法与愈发纯熟的“星月同辉”合击之术,数次险死还生,方得脱困。
然而,付出巨大代价的同时,收获亦是不菲。不仅对自身武学与合击之道的理解更深,更采集到了一些外界早已绝迹的、蕴含奇特幽冥属性的灵草矿石。李玄尘那枚得自魂将的魂玉精魄,亦在连番恶战与持续吸收此地精纯魂力下,被炼化了大半,令其神识强度与寂灭剑魄的凝练程度,皆有了长足进步。苏映雪的明月玄魄亦更加澄澈稳固。
这一日,当二人依照玉佩指引,穿过一片布满了巨大、扭曲、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影藤蔓的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但见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之中,天地玄气竟变得异常浓郁而……稳定!不再是外界那般狂暴驳杂,而是如同经过无形筛网过滤,变得精纯、温和,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谷地中央,一口约莫丈许方圆的泉眼,正汩汩地向外喷涌着乳白色、蕴含着磅礴灵韵的玄气水流!
水流在泉眼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水潭边缘,竟奇迹般地生长着几株翠绿欲滴、灵气盎然的植物,与古战场整体的死寂荒凉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口泉眼,竟是这幽冥绝域之中,一处罕见的、能够汇聚并净化天地玄气的修炼圣地!
“此地玄气……竟如此精纯充沛!”苏映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连日奔波的疲惫与暗伤都仿佛被抚平了几分,美眸中难掩惊喜之色。
李玄尘亦是心神震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此地修炼,效果恐怕远超外界数倍!若能借此泉眼之助,不仅伤势能彻底痊愈,修为或可更进一步!他手中云纹玉佩传来的牵引感,到了此地也变得格外清晰、稳定,似乎暗示着此地与“隐龙会”亦有关联。
然而,两人脸上的喜色尚未完全绽开,便骤然凝固。
只因这修炼圣地,早已有主!
泉眼旁,或坐或立,约有七八道身影。其中多数,赫然便是之前被李玄尘与苏映雪凭借“星月同辉”击溃、狼狈逃窜的巴雄残部!那使双斧的矮壮汉子,那阴鸷的瘦高个,皆在其列。他们此刻虽气息仍有些萎靡,但望向李苏二人的目光,却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一丝……有恃无恐的狞笑。
而真正令李玄尘与苏映雪心头沉重,如临大敌的,是盘膝坐在泉眼正前方、一块光滑青石上的那人。
那是一名身着暗黄色长袍、面容枯槁的独眼老者。
老者身形干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仅剩的一只眼睛半开半阖,瞳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毫无神采,仿佛盲人。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深渊瀚海,晦涩而磅礴,赫然已达玄丹境实丹的层次!比之那“血刀”巴雄,强了何止一筹!
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如同与整个泉眼、与这片谷地的气息融为一体,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不可揣测之感。
“桀桀桀……”阴恻恻的笑声自那独眼老者口中发出,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他那只灰白的独眼缓缓转向李玄尘与苏映雪,虽无神采,却让二人瞬间产生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错觉。
“老夫还道巴雄那废物夸大其词,没想到……果真是一对资质绝佳的娃娃。”独眼老者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尔等伤我门下,坏我好事,本该将尔等抽魂炼魄,以儆效尤。不过……”
他话锋一转,那灰白的独眼中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若肯乖乖交出那日施展的合击秘法,并自废修为,老夫或可大发慈悲,留尔等一条全尸,许你们在这泉眼旁,化作滋养此地的肥料。”
言语之间,视人命如草芥,更是对那“星月同辉”的合击之术,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李玄尘面色沉静,心中却是警铃大作。这独眼老者给他的压力极大,其实力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即便是状态完好的他与苏映雪联手,也未必能有胜算,更何况如今二人虽实力精进,但连番恶战,终究并非全盛状态。
他握紧了苏映雪的手,传音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不可力敌。我拖住他,你伺机突围!”
苏映雪却反手握紧了他,眼神坚定,微微摇头。她岂会不知李玄尘是想牺牲自己为她争取生机?但既为道侣,自当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前辈此言差矣。”李玄尘上前一步,将苏映雪稍稍护在身后,不卑不亢道,“巴雄等人欲行不轨在先,我夫妇二人自卫在后,何错之有?此地乃无主之物,前辈欲占,各凭本事便是,又何须妄动干戈,索要他人秘传?”
“哼!牙尖嘴利!”独眼老者冷哼一声,那灰白的独眼中骤然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无主之物?这‘幽冥灵眼’乃老夫先发现,自然归老夫所有!至于秘法……杀了你们,一样能得到!”
他显然已失去耐心,不愿再多费唇舌。话音未落,他枯槁的身形竟如鬼魅般自青石上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李玄尘身前数尺之地,一只干瘦如同鸡爪的手掌轻飘飘地拍出,直取李玄尘丹田!
这一掌,看似缓慢无力,实则快如闪电,掌风过处,空间都微微扭曲,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与吞噬特性的玄气,已然将李玄尘周身要害尽数锁定!
“玄尘小心!”苏映雪惊呼,明月玄魄清辉瞬间爆发,试图以净化之力消弭那阴寒掌力。
李玄尘更是早有防备,寂灭剑意瞬间提升至顶峰,青钢剑化作一道灰中带金、凝聚了归尘真意与兵戈杀伐之气的凌厉剑罡,悍然迎向那拍来的手掌!
“寂灭——兵燹!”
剑掌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异响!
李玄尘只觉一股沛然莫御、却又阴柔诡异的巨力沿着剑身狂涌而入,他那融合了兵戈杀伐之气的寂灭剑意,竟如同撞上了一座深不见底的泥潭,凌厉锋芒被迅速吞噬、化解!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青钢剑险些脱手,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象撞中,向后踉跄跌退,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喉头一甜,鲜血已涌至嘴边,又被他强行咽下。
而那只干瘦的手掌,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如影随形般追至!
独眼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玄丹境实丹与玄脉境巅峰(李玄尘此刻表现出的境界)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绝非简单的剑意精妙所能弥补!
苏映雪见李玄尘遇险,心急如焚,不顾自身安危,娇叱一声,剑化长虹,凝聚全身玄气,施展出《映月剑典》中威力极大的一式“月陨星沉”,剑光如流星坠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刺向独眼老者后心要害,意图围魏救赵。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独眼老者头也不回,反手一挥袖袍。
一股柔韧却磅礴无比的罡气如同墙壁般轰然撞在苏映雪的剑锋之上!
“铛!”
苏映雪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传来,长剑剧震,玉手发麻,胸口如遭重击,娇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已是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映雪!”李玄尘目眦欲裂,心中怒火与担忧如同火山喷发!但他此刻自身难保,那独眼老者的手掌已再次笼罩而下,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郁!
巴雄残部等人见状,纷纷发出得意的狞笑与叫嚣。
“师尊神通广大!杀了他们!”
“把那小娘皮留给兄弟们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