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止息,尘埃落定。
谷地之中,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死寂。那原本狂暴肆虐、直冲云霄的能量漩涡已然消散,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玄气涟漪,以及那口依旧汩汩喷涌、灵光却似乎黯淡了几分的幽冥灵眼。
李玄尘与苏映雪,依旧立于原地。
然而,二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与片刻之前,判若云泥!
李玄尘身上那恐怖的伤口与渗出的血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新生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他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已然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宁静。但其眼眸开阖之间,瞳孔最深处,一点暗金色的光华流转不息,仿佛蕴藏着能焚山煮海、又能令万物归寂的恐怖力量。一股浩瀚、磅礴、带着星辰般古老与寂灭般终结意境的威压,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令周遭的空间都似乎变得粘稠、沉重。
在他丹田之内,一枚通体浑圆、呈现深邃暗金色、表面有星辉与灰色气流如龙蛇般缠绕游走的奇异玄丹,正缓缓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周身经脉中奔腾着质变后的全新玄气,精纯、凝练、蕴含着远超从前的毁灭性力量。这便是《太虚引星诀》结合寂灭剑意、兵戈杀伐之气,于死境中涅盘而生的——寂灭金丹!
而苏映雪,亦是脱胎换骨。她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周身月白色清辉虽内敛,却愈发纯净剔透,仿佛不染丝毫尘埃。其气息清冷而高远,如同九天悬月,带着净化与守护的意境。在她丹田之中,一枚月白色、晶莹圆融、散发着柔和而坚韧光辉的玄丹已然稳固——明月虚丹!虽只是虚丹,但其品质极高,根基扎实,与李玄尘的金丹隐隐共鸣,星月之力,交相辉映。
玄丹境!
武道修行路上的一道巨大分水岭!跨过此境,玄气发生质变,寿元大增,对天地能量的感知与运用踏入全新层次!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终其一生卡在玄脉境巅峰,不得其门而入。而李玄尘与苏映雪,竟于这幽冥绝域,强敌环伺之下,置之死地而后生,双双破境功成!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些巴雄残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如同见了鬼一般,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与怨毒。
而场中,唯一还能站立,脸色却已铁青到极致,独眼中充满了惊骇、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便是那独眼老者。
他感受着李玄尘与苏映雪身上那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他心悸的玄丹境气息,尤其是李玄尘那暗金色金丹散发出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寂灭意境,让他那灰白的独眼剧烈跳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不可能!”独眼老者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强行引外力破境……还是在老夫掌力轰击之下……怎么可能成功?!而且……还是金丹?!”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完全颠覆了他数百年的武道认知!强行破境,九死一生,更何况是在对敌之中,承受着致命攻击的情况下?这已非天赋或毅力可以解释,简直如同神迹!
然而,那实实在在的玄丹境威压,那迥异于寻常玄丹的恐怖气息,无一不在提醒他,这是残酷的现实!
李玄尘缓缓抬起手,拭去嘴角最后一丝残留的血迹。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独眼老者,那眼神,不再是被迫防御的凝重,而是如同俯瞰蝼蚁般的淡漠与……一丝冰冷的杀意。
“还要……我夫妇二人的合击秘法么?”李玄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独眼老者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羞愤、嫉妒、贪婪、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在他心中疯狂交织。他知道,此刻形势已然逆转!这对男女初入玄丹,气息尚未完全稳固,但那份底蕴,那份诡异的金丹,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合击之术,已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哼!不过是侥幸踏入玄丹,根基未稳,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独眼老者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色厉内荏地厉喝道,“真以为老夫奈何不了你们吗?”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再次暴涨,枯槁的身形仿佛膨胀了一圈,那仅剩的灰白独眼中,骤然迸射出惨绿色的邪异光芒!他双手急速结印,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污秽、带着强烈腐蚀与吞噬意味的恐怖能量,开始在他掌心汇聚!显然,他要动用压箱底的绝学,做最后一搏!
“幽冥蚀魂爪!”
他狂吼一声,双爪齐出!霎时间,漫天皆是惨绿色的爪影,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鬼手,散发着侵蚀神魂、污秽玄气的歹毒气息,铺天盖地般向着李玄尘与苏映雪笼罩而去!爪风过处,连空间都发出“嗤嗤”的腐蚀之声,威力骇人听闻!
面对这搏命一击,李玄尘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未施展那消耗巨大的“星月同辉”。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青钢剑。
此刻的青钢剑,在他玄丹境金丹之力的灌注下,竟发出了欢快而清越的嗡鸣,剑身之上,那暗金色的光华与灰蒙蒙的寂灭气流交织流淌。
他并未动用任何复杂剑招,只是简简单单,朝着那漫天惨绿爪影的中心,一剑刺出。
《归尘剑诀》第三式——星沉碧落!
但这一次,施展此招的,已非玄脉境!而是真正的,寂灭金丹!
剑出,并非璀璨星河,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金色细线!细线之中,蕴含着星辰陨落、万物终焉的寂灭真意,更带着一股新生的、源自上古兵戈的无匹锋芒!
暗金细线无声无息地切入漫天爪影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肆虐的爆炸。
那声势浩大、歹毒无比的惨绿爪影,在触及这道暗金细线的刹那,竟如同骄阳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归于虚无!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此刻被那寂灭真意直接“修正”、抹除!
暗金细线去势不减,如同穿越了虚空,瞬间点至独眼老者胸前!
独眼老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他拼命催动护体玄罡,那灰白色的独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不!!!”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利刃穿透败革。
暗金细线轻易地撕裂了那看似浑厚的护体玄罡,自独眼老者前胸没入,后背透出!
独眼老者身形剧震,动作彻底僵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但他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灰败,眼神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周身那磅礴的玄丹境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飞速消散。
“你……这是什么……剑……”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李玄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话未说完,便已气绝身亡!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那双灰白的独眼,至死仍圆瞪着,充满了不甘与骇然。
一剑!
仅仅一剑!
初入玄丹,便秒杀了玄丹境实丹的强敌!
这便是寂灭金丹之威!这便是质变后的力量!
谷地之中,再次陷入死寂。
那些巴雄残部,见他们最大的依仗、视若神明的师尊,竟被对方一剑毙命,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发一声喊,如同无头苍蝇般,向着谷外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李玄尘并未追击。他缓缓收剑,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无穷无尽的崭新力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苏映雪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美眸中异彩涟涟,轻声道:“恭喜你,玄尘。”
李玄尘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体内那同样变得强大的明月玄丹之力,微微一笑:“同喜。”
两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历经生死,终见金丹。
他们看向那口幽冥灵眼,如今强敌已除,这片修炼圣地,终于完全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