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监测点的发现，像一盆冰水浇在杨戬心头。
那三个隐蔽的魔法节点，呈三角形分布在领地警戒区外围五里处，位置选得极其刁钻——正好卡在进出领地的必经之路上，却又避开了常规巡逻路线的覆盖范围。若非杨戬天眼突破后感知力大增，再加上诛仙剑对“异种能量”的敏锐感应，根本不可能在三十里外就发现端倪。
“能量波动很隐蔽，但很稳定。”杨戬停下脚步，眉心竖纹浮现，天眼金光穿透晨雾，将那三处节点的结构“看”得清清楚楚，“不是临时布置的……至少已经运转了三天以上。”
“教廷的狗鼻子真灵。”悟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金瞳中凶光闪烁，“爹，要不要俺去把它们砸了？”
“不可。”杨戬摇头，“监测点一旦被破坏，布置者会立刻收到警报。我们现在状态太差，过早暴露行踪，只会给领地招来灭顶之灾。”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向怀中的玉盒。
死亡神性结晶的气息，哪怕被封印着，也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教廷的监测魔法对“死亡”“邪恶”“异端”类能量极其敏感，若是带着结晶直接穿过监测网，百分之百会被发现。
必须想办法遮掩。
或者……提前处理掉。
“原地休整。”杨戬做出决定，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盘膝坐下，“我需要半个时辰，处理一些隐患。”
“隐患？”哪吒挨着杨戬坐下，小手按在他胸口那片青黑色死斑上，小脸满是担忧，“是这里吗爹爹？吒吒感觉这里凉凉的，像冰块。”
“嗯。”杨戬没有隐瞒，取出玉盒打开。
米粒大小的黑色晶体静静躺在盒底，表面黯淡无光，内部那缕冰蓝火焰微弱得几乎要熄灭。可就在玉盒打开的瞬间，周遭三丈内的气温骤然下降，地面凝结出薄薄的白霜！
“嘶——”悟空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半步，“这玩意儿……比刚才更邪门了！”
不是邪门，是“苏醒”。
杨戬目光凝重。死亡君主残留的这点意识，在离开葬神谷后，似乎正在缓慢适应外界环境。虽然依旧虚弱，可那种属于圣阶亡灵的“位格”，开始本能地散发威压。
不能再拖了。
要么彻底炼化，要么……现在就毁掉。
可炼化圣阶死亡神性，以他现在的状态，成功率不足一成。而毁掉——杨戬脑海中闪过死亡君主消散前说的那些话，关于深渊裂隙，关于镇守之责。这枚晶体中残留的，不仅是一点神性，更可能藏着关于葬神谷、关于青铜古剑、关于这个世界的某些……真相。
他需要这些信息。
“只能冒险一搏了。”杨戬深吸一口气，将玉盒放在身前，双手结印。
不是炼化法诀——以他现在的修为，强行炼化圣阶神性等于自杀。
而是……共鸣。
以诛仙剑为媒介，以自身为桥梁，尝试与晶体中那缕残存的意识，建立一种平等的、暂时的“沟通”。
这是他从洪荒炼器法诀中悟出的偏门技巧，原本用于与高阶法宝的器灵交流，此刻却要用在一枚死亡神性结晶上，风险未知。
“悟空，哪吒。”杨戬闭目前，沉声吩咐，“为我护法。无论发生什么，除非我主动醒来，否则不要打扰。”
“爹你放心。”悟空握紧金箍棒，转身面朝山坳入口，如同门神般矗立，“有俺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哪吒则乖巧地坐在杨戬身边，小手轻轻搭在他膝盖上，胸口的灵珠散发温润青光，将两人笼罩在内——这是最基础的“宁神”效果，能帮杨戬稳定心神。
杨戬点头，不再多言。
双手印诀变幻，神念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缓缓探向玉盒中的黑色晶体。
接触的刹那——
“轰！”
冰寒刺骨的死亡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神念倒灌而来！杨戬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眉梢鬓角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晶！胸口那片死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青黑色蔓延至整个左胸！
“爹爹！”哪吒惊叫，却被悟空一把按住。
“别动！”悟空金瞳死死盯着杨戬，声音嘶哑，“爹说过……不要打扰！”
小娃娃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真的不敢再动，只是将灵珠的青光催发到极致，试图帮杨戬抵御寒气。
杨戬此刻的感受，如同坠入万载冰窟。
不止是肉身的寒冷，更是灵魂层面的冻结。死亡神性中蕴含的，是纯粹的“终结”规则，是万物凋零、归于虚无的冰冷真理。他的神念在这股规则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可他没有退缩。
八九玄功疯狂运转，炼神还虚的法力在经脉中奔腾，死死护住神魂核心。与此同时，背后的诛仙剑传来一股暖流——不是温度上的暖，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支撑”，仿佛一位沉默的战友，在身后为他抵挡了大部分规则层面的压力。
“嗡……”
诛仙剑轻鸣。
剑身表面，龙鳞纹路逐一亮起。那缕洪荒道韵如同苏醒的巨龙，顺着杨戬的脊背涌入体内，与死亡神性的寒气正面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更高层面的“覆盖”。
洪荒道韵所过之处，死亡寒气如同见到君王的臣子，本能地退避、收敛、甚至……开始“转化”！
杨戬“看”到了。
在天眼的内视视野中，那枚黑色晶体内部，冰蓝色的火焰正在被淡金色的洪荒道韵包裹、渗透、同化。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与诛仙剑身的龙鳞纹路如出一辙，仿佛正在被“打上烙印”。
死亡君主的残存意识，在这一刻发出了微弱的波动。
不是抵抗。
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
“洪荒……道韵……原来……如此……”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过来，带着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感慨。
“吾守此域……三万六千载……终见……真主……”
杨戬心中一动，神念传递出询问的意念:“真主？这柄剑的……主人？”
“非也……”残存意识波动微弱，“剑……只是钥匙……真主……是能持钥匙……开锁之人……”
钥匙？锁？
杨戬正要追问，晶体内部的转化却已到了关键时刻。
洪荒道韵彻底包裹了那缕冰蓝火焰，金色纹路蔓延至晶体每一个角落。下一秒——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
黑色晶体表面，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当裂纹遍布整个晶体时，一股精纯浩瀚、却又与诛仙剑同源而出的洪荒道韵，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神念连接的通道，疯狂涌入杨戬体内！
“呃啊——！”
杨戬仰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这股道韵太庞大了！
远超之前诛仙剑反馈的那一丝，也远超他突破时引动的天地灵气！它如同最狂暴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杨戬体内本就不稳固的经脉防线，直冲丹田，然后……倒灌天灵！
意识海在沸腾！
神魂在剧痛中疯狂膨胀！
杨戬“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
一座高耸入云、散发着无尽威严的青铜巨门，门上刻满了他无法理解的古老符文；
巨门前，一尊背生双翼、浑身笼罩在圣光中的万丈身影，手持燃烧着纯白火焰的巨剑，与一道模糊的、周身缠绕着玄黄之气的身影激战；
剑气纵横，星辰崩碎，时空长河被斩出断流；
最后，那柄燃烧着圣焰的巨剑斩落，模糊身影手中的青铜古剑崩碎成无数碎片，其中最大的一块，贯穿了背生双翼的身影的胸膛，带着两者一同坠向下方一个正在崩溃的、布满裂纹的世界……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可那股洪荒道韵的灌注，却还在继续！
杨戬的丹田，那洼淡金色的液态法力，在这股道韵冲击下疯狂旋转、扩张！一滴、十滴、百滴……液态法力以几何倍数增长，眨眼间就填满了整个丹田，然后开始向更高层次的形态——固态金丹，发起冲击！
炼神还虚初期的瓶颈，在这股外力推动下，如同纸糊般破碎！
中期……后期……巅峰！
修为境界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可杨戬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提升太快了！
快到他根本来不及稳固境界，快到他肉身和神魂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眉心天眼更是剧痛到几乎要炸裂！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息，他就会被这股失控的洪荒道韵……活活撑爆！
“爹爹——！”
哪吒的哭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杨戬勉强凝聚一丝清醒，双手用尽最后力气，结出了一个他从未尝试过、却在此刻本能般浮现的印诀——
“八九玄功……第三转……凝！”
八九玄功，作为洪荒顶级炼体功法，共有九转。
一转炼精化气，二转炼气化神，三转炼神还虚……每一转都对应一个大境界。而此刻杨戬强行催动的，正是对应炼神还虚巅峰的——第三转秘法！
“轰隆——！”
体内传来山崩海啸般的巨响！
所有失控的洪荒道韵，在这一刻被强行收束、压缩，朝着丹田中央那团已经浓郁到极致的液态法力核心，疯狂灌注！
“凝丹……给老子……凝！”
杨戬双目赤红，嘴角、眼角、耳孔同时溢出鲜血，模样凄厉如恶鬼！
可在他丹田内，奇迹正在发生。
液态法力的核心，一点无比璀璨的金光骤然亮起！
那金光如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穿透了一切混沌与无序，带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理”，开始将周围所有液态法力、所有洪荒道韵，强行吸附、压缩、固化！
一滴液态法力被金光吸摄，瞬间凝固成米粒大小的金色晶体。
十滴、百滴、千滴……
当丹田内最后一滴液态法力也凝固成晶体时，所有金色晶体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操控，开始彼此靠近、碰撞、融合！
“铛——！”
仿佛洪钟大吕般的清鸣，从杨戬体内传出，响彻山坳！
一颗龙眼大小、浑圆无瑕、表面流淌着淡金色云纹的——金丹，在他丹田中央，缓缓凝聚成型！
金丹成，炼神还虚……巅峰！
距离下一个大境界“炼虚合道”，只差半步之遥！
而就在金丹成型的同时，杨戬背后的诛仙剑，也发生了异变。
“嗡——！！！”
剑身剧烈震颤，挣脱布带的束缚，悬浮而起，剑尖直指苍穹！
剑身表面的龙鳞纹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那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直径丈许的光柱，穿透晨雾，穿透云层，在万丈高空中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金色光雨，洒落方圆百里！
光雨中，隐约有龙吟凤鸣，有仙神虚影，有洪荒异象！
天地异象——洪荒道韵显化！
这一下，想不暴露都不可能了。
三十里外，那三处教廷监测点，魔法警报瞬间拉响！刺目的圣光从节点中迸发，化作三道笔直的光柱射向天空，与金色光雨交相辉映！
更远处，领地警戒区内，了望塔上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天际的异象，愣了足足三息，才连滚爬爬地敲响了警钟！
“敌袭——！！！不……是神迹？！不对……是领主大人回来了？！快！快去报告艾伦大人！！”
整个领地，瞬间沸腾。
而山坳中，杨戬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眸之中，淡金色的云纹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内敛如深潭，可那种属于“金丹真人”的威压，却让旁边的悟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低头，看向身前的玉盒。
盒中，黑色晶体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粉末中央，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温润金光的全新晶体，静静躺着。
死亡神性，已被彻底炼化、转化。
成为了一枚……蕴含一丝洪荒道韵的“道韵结晶”。
杨戬伸手，将结晶拾起。
结晶入手温热，再没有半分死亡气息，反而如同最上等的暖玉，滋养着经脉与神魂。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竟凝而不散，在空中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气箭，射出三丈远才缓缓消散。
“爹……”悟空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你又突破了？”
“嗯。”杨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伤势在金丹成就的瞬间，已被修复了大半。胸口死斑彻底消失，皮肤光滑如初。连之前损耗的精血，都在洪荒道韵的滋养下补了回来。
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抬头，望向天际那三道刺目的圣光监测柱，又看了看领地方向隐约传来的骚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想悄悄回家……是不可能了。”
诛仙剑飞回手中，剑身轻鸣，传递来跃跃欲试的战意。
杨戬握紧剑柄，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海的金丹法力，感受着诛仙剑与自身水乳交融的共鸣，感受着……那种久违的、足以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感。
然后，他迈步，走出山坳。
朝阳正好升起，金红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将那柄青铜古剑映照得如同燃烧。
“走吧。”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该回家看看了。”
“顺便……清理一下家门口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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