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8月13日黎明
高黎贡山余脉的鹰嘴隘口，晨雾如纱缠绕在陡峭山壁间。冀鲁豫联合纵队刚踏入滇西地界，脚下的公路便被这道“一夫当关”的隘口截断——日军第56师团先头部队八百人、伪军两个营一千人，已在隘口两侧的山梁和公路两侧构筑了伏击阵地，意图趁纵队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之际，打一场歼灭战。更棘手的是，隘口前方三公里处的黑松林里，还隐藏着日军的机动增援部队五百人，而纵队携带的饮用水已所剩无几，连日行军让战士们的脚掌布满血泡，不少人还染上了山间的瘴气，咳嗽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
陈惊雷带着韩团长、邓营长、赵铁锤登上隘口东侧的无名小山，借着晨雾的掩护勘察地形。鹰嘴隘口宽不足五十米，公路从隘口中间穿过，两侧山梁陡峭，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松林，是天然的伏击地形；日军在北侧山梁构筑了十余座明暗地堡，架着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公路上挖了两道反坦克壕，埋设了地雷，隘口尽头的崖壁上还凿有射击孔，可封锁整个隘口通道；南侧山梁由伪军驻守，虽工事简陋，但人数众多，且熟悉山地环境，擅长袭扰；黑松林里的日军增援部队配备了三门步兵炮和两辆装甲车，随时能沿林间小道驰援隘口。
“鬼子想把我们堵在隘口，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陈惊雷指尖划过山梁轮廓，目光落在北侧山梁的一处缺口，“但他们的弱点在北侧山梁的‘断壁崖’——那里崖壁陡峭，日军只派了一个班驻守，我们可以从那里攀爬上去，绕到日军地堡群后侧；另外，伪军战斗力薄弱，且军心涣散，只要打掉日军的重火力，伪军必溃。”
他转身部署，声音被晨雾裹着，却字字清晰：“韩团长，你带一团剩余六百二十人，配属两门105毫米榴弹炮、四挺重机枪，在隘口正面展开，佯装强攻。一营在公路两侧构筑临时炮位，用榴弹炮轰击日军地堡群，制造主力突破的假象；二营沿公路两侧的灌木推进，用轻机枪和手榴弹袭扰日军前沿，吸引其注意力；三营作为预备队，驻守无名小山脚下，防备黑松林里的日军增援。记住，火力要猛，但推进要缓，把日军的主力牢牢钉在正面阵地。”
韩团长抹了把脸上的雾水，点头领命：“我会让战士们交替冲锋，每次推进五十米就停下反击，让鬼子以为我们志在必得，不敢轻易分兵。”
“邓营长，你带二团剩余五百五十人，联合游击队一百一十人，担任迂回奇袭的重任。”陈惊雷指向断壁崖，“游击队在前带路，你们携带绳索、登山镐和炸药包，趁着晨雾掩护，从断壁崖攀爬至北侧山梁后侧。上午九点整，发起突然攻击，先炸毁日军的重机枪地堡和弹药囤积点，再居高临下压制隘口日军；同时分出两百人，穿插到南侧山梁，对伪军发起攻击，瓦解其防线。记住，攀爬时务必隐蔽，攻击时先打军官后打士兵，速战速决。”
邓营长拍了拍腰间的登山镐，眼神坚定：“请司令员放心，就算是徒手攀岩，我们也能准时摸到鬼子身后！”
“赵铁锤，你带爆破连剩余二十五人、后卫部队两百一十人，负责破障和阻击增援。”陈惊雷看向公路上的反坦克壕，“你带爆破连炸开反坦克壕，清除地雷，为正面部队开辟通道；后卫部队在黑松林入口处构筑防御工事，用反坦克炸药包和重机枪阻击日军增援部队，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隘口。另外，若南侧山梁的伪军溃散，立刻派一部兵力追击，扩大战果。”
赵铁锤掂了掂手里的炸药包，咧嘴一笑：“炸开壕沟、拦住援军，这活我熟！保证让鬼子的增援部队连黑松林都出不来！”
“我带机动部队一百六十人、卫生队和后勤部人员，在无名小山设立指挥部，统一调度各部队。”陈惊雷最后补充，“通讯用信号弹和游击队员联络，三发红色信号弹表示正面佯攻开始，三发绿色信号弹表示迂回成功，三发黄色信号弹表示反坦克壕打通，三发白色信号弹表示隘口攻克。弹药方面，一团榴弹炮配给八十发炮弹，二团每连补充五十枚手榴弹，爆破连每人补充三包炸药、四枚手榴弹。后勤部立刻组织战士们收集山间的泉水，用行军锅煮沸消毒；卫生队用草药熬制防瘴气的汤药，分发给各部队。”
部署完毕，各部队迅速行动。韩团长带着一团来到隘口正面，一营的战士们在公路两侧的土坡后构筑炮位，榴弹炮被伪装在灌木丛中，炮手们趴在地上校准方位，炮弹箱敞开着放在一旁；二营的战士们分散在灌木里，枪口对准隘口的日军地堡，手指扣在扳机上，只等攻击信号；三营的战士们则在无名小山脚下，用石头和树干快速搭建防御工事，警惕地盯着黑松林方向。
邓营长带着二团和游击队，朝着断壁崖出发。晨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战士们借着雾气掩护，在山路上艰难前行。断壁崖果然陡峭，崖壁上只有零星的岩缝可借力，游击队员们熟练地将绳索固定在山顶的大树上，战士们顺着绳索依次攀爬。有的战士手掌被岩缝磨破，鲜血浸透了绳索，却只是咬咬牙，继续向上挪动；邓营长在队伍中间，不时伸手拉一把身边的年轻战士，低声叮嘱：“抓稳绳索，脚下踩实！”
赵铁锤带着爆破连和后卫部队来到公路旁，反坦克壕深约两米、宽三米，壕沟里布满了尖木桩，两侧还埋设了不少地雷。赵铁锤趴在公路边的草丛里，仔细观察着地雷的布设规律，对身边的战士们说：“你们分成三组，用探雷针排查地雷，我带一组炸开壕沟。记住，动作要轻，别触发引信！”
上午七点整，陈惊雷举起信号枪，三发红色信号弹冲破晨雾，在天空中划出三道红光。韩团长立刻下令：“开火！”两门105毫米榴弹炮同时轰鸣，炮弹带着呼啸声飞向北侧山梁的日军地堡。“轰隆！”第一发炮弹命中一座明堡，堡顶瞬间被炸塌，机枪射击声戛然而止；第二发炮弹落在日军的战壕里，炸起漫天的泥土和碎石；第三发炮弹擦着地堡群飞过，落在隘口尽头的崖壁上，碎石飞溅。
二营的战士们也同时开火，轻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密集如雨点，手榴弹在日军前沿阵地炸开，烟尘与晨雾交织在一起，遮蔽了日军的视线。“冲啊！杀啊！”的呐喊声在隘口回荡，二营的战士们从灌木中跃出，朝着隘口方向发起冲锋，却在离反坦克壕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停下，继续用火力压制日军。
日军指挥官果然上当，立刻下令北侧山梁的日军全力还击，重机枪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公路两侧，炮弹也不断落在一团的阵地附近。几名战士不幸中弹倒地，卫生员冒着炮火冲过去，将伤员拖到掩体后紧急包扎。
趁着正面激战，邓营长的部队成功攀上北侧山梁后侧。晨雾尚未消散，日军地堡群的后侧毫无防备，几名哨兵正缩在战壕里取暖。游击队员们悄悄摸过去，用匕首解决了哨兵，战士们如猛虎般冲向地堡群。“轰隆！”一名战士将炸药包贴在地堡的射击孔上，拉响导火索后迅速撤离，地堡瞬间被炸毁，里面的日军士兵惨叫着被埋在废墟下。
其他地堡的日军见状，慌忙转身还击，但为时已晚。战士们占据有利地形，用步枪和手榴弹对地堡发起攻击，有的战士甚至爬上地堡顶，将手榴弹从通气孔扔进堡内。日军的弹药囤积点被炸毁，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北侧山梁的日军火力瞬间瘫痪。
与此同时，迂回至南侧山梁的战士们对伪军发起攻击。伪军本就无心恋战，看到日军的地堡被炸毁，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扔下武器，朝着山间小道逃窜。部分伪军被战士们拦住，举手投降，被押到一旁看管。
正面战场上，韩团长看到绿色信号弹升起，立刻下令：“总攻开始！”一团的战士们如潮水般冲向反坦克壕。赵铁锤早已带着爆破连炸开了两道反坦克壕，清除了地雷，战士们踩着临时搭建的木板，越过壕沟，朝着隘口发起冲锋。
黑松林里的日军增援部队见状，立刻出动，朝着隘口方向赶来。但赵铁锤的后卫部队早已在入口处构筑了严密的防御工事，重机枪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反坦克炸药包也准备好了。日军的装甲车刚驶出黑松林，就被爆破连的战士用炸药包炸毁履带，瘫在公路上动弹不得。后续的日军士兵被火力压制在黑松林边缘，一次次冲锋都被打退，始终无法靠近隘口。
隘口内的日军腹背受敌，军心涣散，纷纷扔下武器想要逃跑，却被战士们死死拦住。有的日军被逼到崖壁边，失足坠入山涧；有的日军则顽抗到底，被战士们用刺刀解决。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松林洒在隘口上，枪声终于平息。
战士们分散在公路两侧休整，有的蹲在地上擦拭沾满硝烟的步枪，有的互相帮忙挑破脚掌上的血泡，卫生队的护士们提着药箱穿梭在人群中，用棉签蘸着草药汁为伤员涂抹伤口。后勤部的战士们从日军阵地搜出的压缩饼干和罐头被分成小份，战士们就着煮沸的泉水吞咽，脸上满是疲惫却依旧紧绷着神经。
陈惊雷站在隘口最高处的地堡残骸上，举着望远镜望向龙陵方向。远处的龙陵城上空，黑烟滚滚，隐约能听到沉闷的炮声，那是远征军正在与日军激战的信号。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从公路西侧疾驰而来，身上的军装沾满尘土，脸上带着急促的神色：“司令员！远征军前沿指挥部急电，日军第56师团主力正在龙陵城西的象达镇集结，企图合围远征军攻城部队，请求我们立刻从侧翼穿插，牵制日军兵力！”
陈惊雷放下望远镜，转身看向韩团长、邓营长和赵铁锤，三人已快步聚拢过来。他的手指指向地图上象达镇的位置，声音果决：“命令各部队，十分钟内集结完毕，轻伤员编入战斗序列，重伤员随卫生队在隘口后方设立临时收容点，我们立刻向象达镇开进！”
战士们听到命令，纷纷站起身，将干粮塞进怀里，抓起身边的武器。刚被包扎好伤口的年轻战士小李，用绷带紧紧缠住流血的胳膊，扛起步枪就往队伍里钻；赵铁锤正指挥爆破连清点缴获的弹药，将反坦克炸药包分发给每个战斗小组；韩团长的一团已率先在公路上列队，战士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朝着象达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天际线已被炮火染成了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