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九重宫阙,毒箭惊魂!
张玄素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抬了出去,地上的血迹也被迅速擦拭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乾清宫东暖阁内点了更浓郁的檀香,试图驱散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恐惧,却如何也挥之不去。
康熙坐在御案后,面色平静,甚至拿起了一份奏折,似乎想要批阅。但若有人能靠近细看,便会发现他捏着朱笔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那份奏折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张玄素临死前那极度恐惧的面容,那支漆黑如墨、诡异致命的短箭,还有那句用生命喊出的“狼噬帝星”、“邪侵地脉”!
鳌拜!北方邪气!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他的心上。
对方已经猖狂到了在紫禁城内、在他面前公然杀人的地步!这是何等的蔑视与挑衅!
“皇上……”苏麻喇姑端上一碗参茶,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后怕,“您喝口茶,压压惊吧。”
康熙接过茶碗,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冰冷的指尖稍微回暖了一些。他抬眼看了看这位从小照顾自己的嬷嬷,看到她眼中的惊惶,心中不由一软,但随即又被更硬的决心取代。
“嬷嬷,朕没事。”他声音低沉,“看来,朕这紫禁城,也并非铁板一块,藏着不少魑魅魍魉。”
苏麻喇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真是造孽……皇上,日后您千万要更加小心才是。”
“小心?”康熙轻轻哼了一声,将茶碗放下,“光是小心,防得住那来自暗处的冷箭,防得住那无形无质的邪气吗?”
他站起身,再次踱到窗边。阳光已经完全升起,将宫殿照耀得金碧辉煌,但在他眼中,这灿烂日光之下,仿佛笼罩着一层常人看不见的、扭曲的阴影。
“朕需要眼睛,需要能看清这些脏东西的眼睛。”康熙像是在对苏麻喇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更需要能斩断这些脏东西的刀!”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首领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启禀皇上,领侍卫内大臣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康熙目光一凝:“宣。”
领侍卫内大臣快步走进殿内,脸色凝重无比,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物:“皇上,臣等奉命追查刺客,在乾清宫后殿的飞檐之上,发现了此物!”
康熙和苏麻喇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上。
那并非是什么刺客遗留的衣物配件,而是一张——弓!一张造型极其古怪的弓!
弓身漆黑,似乎是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混合着木材打造,入手冰凉,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弓弦则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细丝,在阳光下反射着危险的微光。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张弓并非正常大小,它只有一尺来长,更像是一件精巧的暗器发射装置!
“此弓被卡在飞檐斗拱的缝隙之中,极其隐蔽,若非一寸寸搜索,绝难发现。”领侍卫内大臣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羞愧,“刺客……刺客应是利用此弓发射的毒箭,其后便弃弓远遁,故而未能发现其行踪。臣等无能,请皇上治罪!”
康熙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黑色的诡异小弓。
能够潜入大内,精准找到最佳射击位置,一击毙命后还能从容丢弃凶器撤离……这绝非普通武林高手能做到的!这更像是……某种精通潜行和暗杀的邪异之物!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弓。
“皇上不可!”苏麻喇姑和领侍卫内大臣几乎同时惊呼。
康熙的手顿在半空。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黑色弓身的刹那,他体内那微乎其微、昨日才初生感应的龙气,竟然自主地、极其微弱地躁动了一下,传来一种极其厌恶和排斥的感觉!
仿佛他要去触摸的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条冰冷剧毒的蛇!
康熙猛地收回了手,心头骇然。
这东西,果然邪门!
“将此物小心收好,用黄绫包裹,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触碰!”康熙厉声下令,“继续搜查,扩大范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特别是……有没有留下什么非人的痕迹,比如爪印、特殊的毛发之类!”
领侍卫内大臣虽然对“非人痕迹”的指令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立刻领命:“嗻!”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方丝绸垫着,捧起那黑色小弓,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康熙和苏麻喇姑。
“皇上,您刚才……”苏麻喇姑心有余悸。
“朕感觉到了,”康熙的目光幽深,“那张弓上,附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邪气。”
他越来越确信,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超出常人理解的可怕敌人。
“嬷嬷,”康熙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麻喇姑,“你久在宫中,可曾听说过,前朝或者宫里,有没有记载过类似……妖邪作祟的事情?或者,有没有什么传承下来的、应对这些事情的法子?哪怕只是传说也好!”
苏麻喇姑闻言,蹙眉深思了良久,缓缓摇了摇头:“宫中秘闻轶事倒是不少,但多是些妃嫔争风、太监弄权之类,这等骇人听闻的邪祟之事……老奴确实未曾听闻。或许……或许只有那些世代守护皇城的特殊家族,或者藏在深山里修行的真正高人,才会知道吧?”
特殊家族?世外高人?
康熙的眉头紧紧锁起。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能分辨真假?如何能确保他们能为自己所用,而不是鳌拜或者那北方邪神的又一重陷阱?
就在康熙感到一丝棘手和烦躁之时,殿外又传来通传声。
“皇上,内务府郎中呈报,说是遵皇上昨日口谕,寻访京中道德之士,今日恰有一位游方道长途径京师,听闻陛下求贤若渴,特来毛遂自荐。”
昨日口谕?康熙一愣,随即想起,那是他为了掩饰寻访高人真正目的而放出的烟雾弹,没想到效率这么高?而且来的这么快?
是巧合?还是……
“可知那道长名号?从何而来?”康熙沉声问道。
“回皇上,那道长自称‘虚云子’,说是来自湖广一带云游至此,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太监回道。
虚云子?
康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道号,不知为何,心中那丝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宣他……在偏殿等候。”康熙决定见一见。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一条线索。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
“嗻。”
太监退下。康熙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苏麻喇姑道:“嬷嬷,你随朕一同去见见这位‘高人’。”
偏殿之内,光线略显昏暗。
一个身影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正仰头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江山社稷图》。
此人身材颀长,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青色道袍,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和清瘦的侧脸轮廓。
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一种超然物外、宁静致远的气度便油然而生,与这富丽堂皇却又暗藏杀机的皇宫格格不入。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康熙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年纪,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三缕长须,眼神清澈明亮,宛如初生的婴儿,却又深邃得像古井寒潭,仿佛能洞悉人心世间一切奥秘。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却又不敢有丝毫轻视。
“山野道人虚云子,参见皇上。”他单手竖于胸前,行了一个道家礼数,声音平和舒缓,如同山间清泉流淌,自带一股让人静心的力量。
康熙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苏麻喇姑也警惕地站在康熙侧后方,默默观察。
“虚云子?”康熙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带着帝王的威压,“你从湖广而来?听闻朕寻访贤达,便主动入宫?倒是巧得很。”
虚云子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出康熙话中的质疑:“缘起缘灭,皆有其时。贫道云游至此,恰感皇城之上气运波动,似有隐忧,又闻陛下有问道之心,故而前来,愿为陛下解惑一二。”
“哦?”康熙眉梢一挑,“气运波动?隐忧?道长倒是说说,朕这皇城,有何隐忧?”
虚云子目光扫过偏殿,缓缓道:“紫气虽盛,却隐现灰败之象;龙吟虽亢,却暗含痛苦之音。更有……一丝北方而来的血腥狼煞之气,盘桓不去,如跗骨之蛆,不断蚕食这煌煌国运。陛下近日,是否夜不能寐,常感心悸?宫中是否屡有……不合常理之事发生?”
康熙的心中猛地一震!
这道人,竟然一言点破!
虽然话说得隐晦,但那“灰败之象”、“痛苦之音”、“北方狼煞之气”,几乎与张玄素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不谋而合!甚至更精准!
但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长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何来什么狼煞之气?”
虚云子也不争辩,只是目光忽然转向康熙身侧的苏麻喇姑,不,更准确地说,是看向苏麻喇姑手中那串仍在微微捻动的佛珠。
“这位嬷嬷,”虚云子忽然道,“您手中这串佛珠,第三粒和第七粒珠子,是否近日曾无端发热,甚至……隐约有细纹出现?”
苏麻喇姑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停,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皇上!
那是在玉器碎裂、锦鲤暴毙那几天发生的异状,她只以为是自已心神不宁产生的错觉,或是佛珠年代久远所致,万万没想到……
“你……你如何得知?!”苏麻喇姑的声音都变了调。
虚云子轻轻叹了口气:“菩提子乃佛门圣物,自有灵性,对阴邪之气最为敏感。它是在向主人示警啊。”
康熙看到苏麻喇姑的反应,心中再无怀疑!
眼前这位,是真正的高人!
他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让殿内所有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部退下,并且关上了殿门。
直到偏殿内只剩下他、苏麻喇姑和虚云子三人,康熙才目光灼灼地盯着虚云子,沉声问道:
“道长既已看出端倪,想必……也有化解之法?”
虚云子迎上康熙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康熙内心深处的不安与决绝。
他缓缓颔首,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福生无量天尊。陛下乃真龙天子,身系天下气运,邪魔外道虽凶,亦有其法可制。只是……”
他话音微微一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欲斩妖邪,需先利其器。陛下,您可知您体内潜藏的力量,才是这煌煌龙城,最锋利的……那把剑?”
康熙闻言,浑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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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