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走到一半，王夜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向左看去。
“我原以为你只是路过，看来并不是。教堂不用管吗？”王夜微笑道。
“哎呀，教堂可没你重要，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树后，米尔迪斯笑着走了出来。
微风吹过，两人站在原地，气氛凝固。
“刚才真是看到了不错的一幕。身为魔王的你居然会对人类产生同情，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信号。”米尔迪斯故意唏嘘道。
对此，王夜只是笑了笑。
“恻隐之心，仁也。”王夜用汉语对眼前的恶魔说着。
“什么？”米尔迪斯明显愣住。
“看来你不太懂。”
“不懂！”一瞬间，米尔迪斯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不懂？什么叫不懂！区区的小鬼，走了狗运被吾王选中，别太得意了。
“我的目标是成为王，至于怎么登上王座？要做什么？由我的意志决定。”说到这里，王夜停顿片刻，突然看向恶魔打趣的问道。
“你觉得王应该做什么？”
“统治世界！”米尔迪斯干脆的回应。
“理所当然的回应。但，太平常了。”王夜笑着摇了摇头。
“平常？”
“以暴力与恐怖统治着世界的人才被称之为魔王，而非魔王就要以暴力与恐怖统治世界。你将因果倒转了。”王夜指明对方想法中的关键性问题。
“……”米尔迪斯愣在原地。
“统治世界也好，像个普通人平静的过完一生也好，又或者去体验各种欲望，都不过是一种选择。没什么是必要的，也没什么不必要的。不过，看样子你已经被驯服得很好了。”说着，王夜微微一笑。
“驯服？”米尔迪斯暗自咬牙。
“为什么那是对的？为什么一定坚持教条？因为那是神说过的话。人利用各种关系、规则、伦理等等驯服他人，恶魔貌似也一样。”王夜用讽刺的语气述说着。
米尔迪斯双眼死死的盯着王夜，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轻浮。他隐隐察觉到他的女王选择眼前这个男人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就误会我们了。下位者服从上位者，这是魔界的生存规则。看来是我打扰到你玩养成游戏的雅兴了。”米尔迪斯换成此前的假笑，说道。
他转身不再面对王夜，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对王夜开口说道。
“最后我想说一句，如果我是，就不会在这种时间走上这条路。”
微风吹过，树叶挡住视线，当目光再度看向远处时，那里早已没有米尔迪斯的身影。
“这条路……”王夜喃喃着。
走下几级台阶，阴冷的风从下而上，带着阵阵刺骨的寒意。前方的台阶在空气中扭曲，黑色的石板一路通向深渊，伴随着黑夜的降临，宛如步入黄泉。
幻觉？那家伙刚才是在拖延时间？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一只只手骨从石阶下破土而出，就像是种子发芽，石阶两边数道黑色身影浮现在半空，从外表来看是六个女人，原本白色的巫女服像是被墨水长久浸泡，腐败的脸上长出着黑色的彼岸花。
黑水一点点从她们身上滴落，突然，六人齐齐看向王夜。
强烈的精神冲击着王夜的心神。
死死死死……想死！想拥抱死亡！就这样死了也好。生活太过痛苦，还不一死了之……
王夜脸色铁青，捂着额头。无数死的念头涌入王夜的大脑，怀着对死的憧憬，令人忍不住拥抱死亡。
但……
突然，王夜双眼流动着紫光，一道紫色的魔力从周身扩散，六名死灵巫女同时各退一步。
“原来如此，可惜，我对死没有憧憬。”王夜双眼泛着光芒，直视六名巫女。
巫女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在空气中。眼前的道路石阶再度恢复原本的样子。
就在王夜准备离开时，远处铃声吸引了王夜的注意。石阶上的一处休息平台，流歌正踩在护栏上，一条黑绫从树上穿过缠在她的脖子上。
她神色呆滞，双眼无光，却忍不住流泪，俨然一副准备自杀的姿态。她放开双手，地上的拳头大小的铜铃终于在风中平静。
刚才巫女对死的憧憬不止影响了王夜，还有一起跟出来的流歌，只是她远不如王夜那么坚强。
这是……王夜若有所思，拔出身后的匕首。
不久，神社内，水无月流歌从昏迷中醒来，她以为自己去了地狱，但看到熟悉的房间，又觉得不像。她下意识摸着脖子，皮肤传来的痛苦令她意识到她还活着，那是活着的感觉。
“要吃点东西吗？”王夜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眼前的水无月流歌已经没有面纱，她真实的样子甚至说不上差，不，应该说是一位美人也不为过。当然，前提是忽略她脸上那大片像是纹身一样的红黑。
红与黑的交织，就像是此前看到的巫女脸上的彼岸花。这就是那些人说的诅咒，而不是什么奇怪的皮肤病。
“谢谢你救了我。”流歌迅速土下座表示道。
“作为感谢，今天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休息一夜呢？”王夜坐下，放下盘子，微笑说道。
考虑到山下可能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等着，还是等天亮再下山比较安全。现在，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后，教堂那边是不是安全本身就要打个问号。
这种纹路……是魔力没错，就是性质很奇怪。
“没问题！”水无月流歌秒回。
“只要有……”说着，水无月流歌下意识想抓手边的铜铃，结果发现抓了空气，她神色焦急，不断乱抓。
“在找这个吗？”王夜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铜铃，向她示意。
“谢谢你！愿意帮这样的我找回它。这样一来，夜里就不会被它们打扰了。”流歌抱紧铜铃。
她想挂上铜铃，灯光突然映照在铜铃上，也倒映出她没有面纱的脸。
“啊！请不要看我！这是诅咒！”她下意识将铜铃抛出，一口气退到墙角挡住脸。
“这份诅咒并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为此内疚。”王夜平静说道。
“……”流歌呆呆的看着王夜，一时间泪流雨下。
“能跟我说说刚才的事情吗？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毕竟晚上还很长。”王夜想了想，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