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里逃生、孤船与南极之眼
枪声在狭窄的井道里回荡，震耳欲聋。
韩辰本能地侧身翻滚，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打在井壁上，溅起一串火星。但这不是普通的子弹——弹头是深蓝色的晶体，击中井壁后立刻爆炸，释放出浓稠的蓝色雾气。
污染能量。
“机长”果然不是普通人。
阿月的反应更快——在子弹飞出的瞬间，她已调动山心能量，在身前形成一面乳白色的光盾。子弹击中光盾，像冰块撞上火炉般迅速融化。
“为什么？”阿月看着“机长”，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救过我们，你……”
“演戏而已，小姑娘。”“机长”笑了，那笑容冰冷机械，与之前的憨厚判若两人，“从你们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剧本就写好了。坠毁是计划，荒岛是陷阱，连这口井……都是为你们准备的。”
他一步步后退，退到神庙入口：“韩书记，你以为陈正华真的帮你？他只是按‘老师’的吩咐办事。送你来这里，就是要把你困在井下，等井里的污染体苏醒，把你变成它们的一员。到时候，你就会乖乖配合，参加仪式了。”
韩辰握紧重启之钥的复制品，井底的污染体已经全部苏醒，正从井壁里爬出，深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繁星般密集。
“阿朵拉的警告……是真的。”他喃喃道。
“当然是真的。”“机长”说，“阿朵拉曾是第七纪元最伟大的管理者之一，她自愿封印自己，镇压这些污染体。但‘老师’需要她死，需要这些污染体被释放——因为仪式需要足够的‘负面能量’作为燃料。你们的到来，正好帮我们完成了这关键一步。”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还有三分钟，井口的能量屏障就会消失，这些污染体会蜂拥而出。到时候，这座岛，这片海域……都会成为仪式的‘前菜’。而你们……”
他顿了顿，笑容更加残忍：“要么被污染体撕碎，要么被它们同化。无论哪种，都是‘老师’想要的。”
说完，他转身冲出神庙。
阿月想追，但井口突然亮起深蓝色的光幕——能量屏障启动了，从内部无法打破。
“韩书记！”阿月冲回井边，“快上来！”
韩辰抬头，看见污染体已经爬到了他脚下。最近的一个，曾经是个人类女性，现在半个身体晶体化，脸上只剩下一张嘴，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晶体牙齿。
没时间了。
韩辰举起重启之钥的复制品，准备使用。
但阿月大喊：“别用！留着去南极！我有办法！”
她从脖子上摘下山心吊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在吊坠上。鲜血迅速被吊坠吸收，七个圆点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以山心之名，唤大地之脉！”阿月用古老的傈僳语念诵，“以我之血，封污秽之物！”
吊坠脱手飞出，悬浮在井口上方，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就释放出一圈乳白色的能量波纹。波纹向下扩散，所过之处，污染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动作变得迟缓，体表的蓝色结晶开始剥落。
但阿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溢出鲜血。强行催动山心本源力量，对她的负担太大了。
“阿月！停下！”韩辰吼道。
“不行……”阿月艰难地说，“这些污染体一旦逃出去……南海就完了……我必须……封住它们……”
她喷出第二口血，吊坠旋转更快，能量波纹如潮水般涌向井底。
污染体开始崩解，从最外层的晶体开始，一点点化作灰色粉末。但数量太多了，足有上百个，山心的力量在快速消耗。
韩辰抓住这个机会，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爬到一半时，他看见井壁上那些尚未完全苏醒的污染体，突然集体睁开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井底最深处。
那里，阿朵拉消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黑色旋涡。
旋涡在缓慢扩大，从里面传出低沉的、非人的咆哮。
“还有……更大的……”阿月也看见了，声音里带着绝望，“阿朵拉镇压的……不止这些小的……还有一个……大家伙……”
黑色旋涡中，伸出一只爪子。
不是晶体，是纯粹的、浓稠的黑暗凝聚成的爪子，有三米长，指尖锋利如刀。爪子抓住井壁，用力一撑，一个庞大的黑影从旋涡中爬了出来。
那东西有十米高，像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蜘蛛，但身体由翻滚的黑暗构成，表面不时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了半个身体的巨口，嘴里是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门之碎片……的本体……”阿月颤抖着说，“阿朵拉用自己镇压的……就是这个……”
黑暗蜘蛛抬起头，“看”向井口的阿月，巨口张开，发出无声的咆哮。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攻击。
阿月如遭重击，七窍流血，山心吊坠的光芒瞬间黯淡，几乎熄灭。
井口的能量屏障，也在这咆哮中剧烈波动，出现裂痕。
“机长”说的三分钟，不是指屏障消失，是指……这个大家伙苏醒的时间！
韩辰距离井口还有十米。
黑暗蜘蛛已经发现了他，一条由黑暗凝聚的触手闪电般射来。
触手末端，张开一张小嘴，嘴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尖牙。
韩辰无处可躲。
就在触手即将刺穿他的瞬间，阿月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扯下已经黯淡的山心吊坠，用尽最后的力量，扔向黑暗蜘蛛。
“以我之血……以山之魂……封印！”
吊坠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乳白色的光点。光点迅速膨胀，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罩向黑暗蜘蛛。
黑暗蜘蛛发出痛苦的嘶吼，触手缩回，身体被光网束缚，开始剧烈挣扎。
但光网在快速变暗——阿月透支了山心的全部力量，自己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阿月！”韩辰终于爬到井口，跳出井，抱起阿月。
少女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眉心那道乳白色纹路已经消失。山心吊坠碎了，她失去了与第七节点的连接，也失去了大部分能力。
“我……没事……”阿月勉强睁开眼睛，“快走……光网……撑不了多久……”
韩辰看向井底——黑暗蜘蛛正在撕扯光网，每撕开一道裂缝，就有黑色能量泄漏出来，腐蚀井壁。最多两分钟，它就会脱困。
“走！”
韩辰背起阿月，冲出神庙。
机长已经不在了，但沙滩上停着一艘快艇——显然是他留下的，作为自己撤离的工具。
韩辰将阿月放在快艇上，启动引擎。
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向海面。
就在他们驶出几百米时，小岛方向传来震天巨响。
神庙所在的小山，从内部炸开了。
黑暗蜘蛛冲破山体，屹立在废墟之上。它仰天咆哮，声波在海面掀起巨浪。然后，它看向快艇的方向，纵身一跃——
不是跳向海面，是跳向空中。
它背后的黑暗翻涌，凝聚出两片巨大的、蝙蝠般的翅膀。
会飞。
“抓紧！”韩辰将油门推到极限。
快艇在海面疯狂逃窜，但黑暗蜘蛛的速度更快，如一片乌云般压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黑暗蜘蛛的巨口张开，准备将快艇整个吞下。
就在这时，远方的海平线上，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
不是阳光——是某种能量武器的充能光芒。
下一秒，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束划破天际，精准命中黑暗蜘蛛。
“轰——！”
黑暗蜘蛛被炸得倒飞出去，半边身体粉碎，但剩下的部分迅速再生，重新凝聚。
韩辰看向光束来源的方向。
一艘船。
不是普通的船，是一艘通体银白色、造型科幻、长度超过百米的巨型舰船。船体侧面，印着一个醒目的标志：环绕地球的橄榄枝，中间是一把钥匙的图案。
地脉安全局的船。
舰船甲板上，沈月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根两米长的能量炮管，炮口还冒着蓝烟。
她对着通讯器喊：“韩书记，快靠过来！”
快艇驶向舰船，放下绳梯。
韩辰背着阿月爬上甲板，立刻有医护人员冲过来，将阿月送进医疗舱。
沈月收起能量炮，脸色凝重：“你们差点就死了。”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韩辰问。
“陈正华被控制前，给我发了最后一条加密信息，附带了你们的坐标。”沈月说，“但我赶到时，已经晚了。那个‘机长’……是‘老师’的高级成员，代号‘演员’。他擅长伪装和心理学操控，已经用这种方式渗透了很多关键位置。”
她看向正在再生、准备再次进攻的黑暗蜘蛛：“至于那个东西……是‘门之碎片’的本体之一，理论上需要七个节点同时献祭才能彻底消灭。我们现在只能暂时击退它。”
“怎么击退？”
“用这个。”沈月指了指舰船的主炮——那是一根直径三米的巨型炮管，炮口内部有复杂的能量回路在闪烁，“‘净化者’主炮，专门针对污染体。但每开一炮，需要消耗舰船百分之三十的能量，而且充能时间十分钟。”
黑暗蜘蛛已经完成再生，翅膀振动，再次扑来。
“充能还需要多久？”韩辰问。
“八分钟。”沈月看了一眼控制台，“而且……我们不是唯一赶到的。”
她调出雷达图——海面上，至少有五艘船正在朝这边高速驶来，其中一艘的轮廓……是航母。
“老师”的援军来了。
“不能等充能了。”韩辰说，“有小型快艇吗？”
“有，但你要做什么？”
“引开它。”韩辰指向黑暗蜘蛛，“它现在最恨的是我和阿月，因为我们毁了它的封印。如果我去引开它，你们就有时间充能，也有时间撤离。”
“你疯了？那东西的速度你也看到了，快艇跑不过它！”
“所以需要你配合。”韩辰快速说，“等我引开它，你用副炮攻击，制造混乱。然后主炮充能完毕，给它致命一击。我和阿月……会找机会跳海。”
“跳海？这附近有鲨鱼，而且水温很低……”
“总比被那东西吃掉强。”
沈月咬牙，最终点头：“小心。”
韩辰跳上一艘小型快艇，启动引擎，朝着与舰船相反的方向冲去。
果然，黑暗蜘蛛立刻放弃舰船，转向追向韩辰。
距离迅速拉近。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黑暗蜘蛛的触手再次射出。
韩辰猛打方向盘，快艇在海面划出一个急转弯，险险避开触手。但触手拍击海面掀起的巨浪，差点把快艇掀翻。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六分钟。
必须再拖六分钟。
黑暗蜘蛛似乎被激怒了，翅膀振动，速度再次提升。这次它不再用触手，而是张开巨口，准备直接吞噬快艇。
就在巨口即将合拢的瞬间，舰船方向传来炮声。
数十发能量炮弹如雨点般射来，击中黑暗蜘蛛的身体，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爆炸的冲击波让它动作一滞。
韩辰抓住机会，加速冲出一段距离。
黑暗蜘蛛转向舰船，发出愤怒的咆哮，准备先解决这个烦人的干扰者。
但沈月很聪明——舰船开始机动规避，始终保持距离，用副炮骚扰，不给黑暗蜘蛛近身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
主炮充能进度：百分之八十、八十五、九十……
黑暗蜘蛛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突然放弃舰船，再次扑向韩辰。
这次它学聪明了，不再直线追击，而是从高空俯冲，封锁了所有逃生路线。
韩辰的快艇被阴影笼罩。
巨口张开，黑暗如潮水般涌下。
完了。
韩辰闭上眼睛，握紧重启之钥的复制品——虽然知道没用，但这是最后的挣扎。
但预期的吞噬没有到来。
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从舰船医疗舱的方向射出，如利剑般刺穿黑暗，击中黑暗蜘蛛的巨口。
黑暗蜘蛛发出凄厉的惨叫，后退，巨口被光芒烧出一个大洞，无法愈合。
韩辰回头。
医疗舱的观察窗前，阿月站在那里，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坚定。她双手按在玻璃上，眉心重新亮起了乳白色的纹路——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山心的力量，没有完全消失。
“阿月……”
“主炮充能完毕！”沈月的喊声从通讯器传来，“韩书记，快撤离！”
韩辰猛打方向盘，快艇全速冲向舰船。
黑暗蜘蛛想追，但舰船的主炮已经锁定它。
炮口亮起刺眼的蓝光，能量回路全功率运转。
“发射！”
一道直径三米的蓝色光柱，贯穿天地，精准命中黑暗蜘蛛。
这一次，不是击退，是……净化。
黑暗蜘蛛在光柱中挣扎、扭曲，身体像蜡烛般融化、蒸发。那些构成它身体的黑暗能量，被光柱中的净化之力分解、中和，化作无害的光点消散。
十秒后，光柱熄灭。
黑暗蜘蛛彻底消失，连灰烬都没留下。
海面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几艘正在逼近的“老师”的船，提醒着他们，危险还在继续。
韩辰的快艇靠上舰船，他爬上甲板，第一时间冲向医疗舱。
阿月已经重新躺回病床，虚弱但清醒。
“我没事……”她微笑，“山心吊坠碎了，但山心的力量……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我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韩辰握住她的手：“谢谢。”
“不客气。”阿月看向舷窗外，“接下来……去哪？”
沈月走进医疗舱，脸色依然凝重：“南极。但计划有变——‘老师’的航母和四艘护卫舰已经封锁了罗斯海的主要航道。我们如果硬闯，胜算为零。”
“那怎么办？”
“有一条秘密航道。”沈月调出南极地图，指向一片被标注为“永久冰封区”的海域，“这里冰层厚度超过五十米，正常船只无法通过。但‘方舟号’——就是这艘船——是特制的破冰船，可以勉强通行。缺点是……航程会增加三天，而且那片海域有强烈的磁场干扰，通讯和导航都可能失灵。”
三天。
加上原本的时间，他们只剩三天抵达南极，找到仪式地点，组织仪式。
“走秘密航道。”韩辰说。
“但还有另一个问题。”沈月看向阿月，“林薇那边……出事了。”
她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昆仑基地内部，林薇被关在一个透明的能量牢笼里，牢笼外站着周明和其他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正在往牢笼里注射某种深蓝色液体。
林薇在挣扎，但无济于事。她的眼睛，正在慢慢变成深蓝色。
“他们在强行激活她体内的玉心能量，加速她的‘钥匙化’。”沈月说，“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两天，林薇就会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具……活体钥匙。”
两天。
比南极仪式的时间还早一天。
“老师”在赶时间。
为什么？
韩辰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仪式需要的不是完整的钥匙，是钥匙的‘能量核心’。他们不需要林薇清醒，只需要她活着，能提供能量就行。所以他们在提前做准备——先把林薇变成能量源，等仪式开始时，直接抽取。”
“那林薇会……”
“会死。”韩辰沉声说，“被抽干能量而死。”
医疗舱里一片沉默。
良久，阿月轻声说：“我们必须救她。”
“但时间不够。”沈月摇头，“从这里到昆仑，再到南极，至少需要五天。而林薇只有两天，仪式只剩四天。”
“分头行动。”韩辰做出决定，“沈局长，你带阿月走秘密航道去南极。我去昆仑，救林薇。”
“你一个人？怎么去？怎么进基地？怎么救？”
“我有办法。”韩辰说，“陈正华被控制前，给了我一个备用方案——如果计划失败，就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在西北军区，能提供帮助。”
“谁？”
“我父亲的另一个老战友。”韩辰说，“西北军区副司令员，赵卫国。”
沈月还想说什么，但阿月打断她：“让他去吧，沈局长。韩书记说得对，我们分头行动，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一起走，可能谁都救不了。”
她看向韩辰：“但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韩辰点头：“我会的。”
他看向舷窗外。
南极的方向，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不是黎明，是极光。
绚烂的绿色光带在夜空中舞动，美得令人窒息。
但在那极光之下，是万年的冰雪，和正在升起的、三百米高的冰晶金字塔。
以及，一个准备了四百年的疯狂仪式。
时间，正在滴答作响。
而他们，是唯一能按下暂停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