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姐?”在听到孙玉成脱口而出的称呼后,赵蔓脸上那仅存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目光如同冒着寒气的利刃,狠狠地划过孙玉成脸上,从鼻腔中挤出一个短促而极具压迫感的单音:“嗯?”
那一声“嗯?”像根针一样扎在孙玉成的神经上,他只觉后背一凉,条件反射般的急忙改口:“嫂、嫂子!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会第一时间给你汇报。”他那有些颤抖的声音,透露着心中的不安。
“嫂子”二字出口的瞬间,赵蔓眼中的冰寒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但审视的利刃依旧悬挂在孙玉成的头顶。
趁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孙玉成藏在身侧的手急促的挥动,朝着领班的方向疯狂打着手势,示意她们抓紧行动。
领班早已是惊弓之鸟,在收到信号后,如蒙大赦,立刻躬身点头,低声招呼着同样大气不敢出的姐妹们离开。一行人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鱼贯而出,顺手关上了耀眼的射灯。
当灯光转向白灯的刹那,震耳的音乐、迷离的射灯、莺莺燕燕的脂粉香气,仿佛被一只无形打手瞬间抽离。
在白色照明灯的映射下,偌大的包厢突然变得空旷,空气也变得无比安静,将刚才的纸醉金迷映衬的如同幻觉。
孙玉成努力压下心头劫后余生的慌乱,脸上迅速堆起一副堪称“纯良无害”的笑容,眼巴巴的看向赵蔓,只盼能平息眼前这位女王的怒火。
赵蔓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孙玉成,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仿佛已看透他那拙劣的表演。随即,她毫无留恋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向一旁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白鸿卓。
白鸿卓虽被酒意熏得有些头重脚轻,但骨子里仍旧保持着一丝警醒。当赵蔓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袭来,他只觉得后背一紧,混沌的酒意此刻也被逼退几分。
他努力地挺了挺身子,脸上挂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多出几分熟稔:“嫂子好!您站着多累,快请坐!”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侧身,手臂将赵蔓引向离她最近的那张宽大沙发。
看着白鸿卓这么明事理,赵蔓眼中的审视略带缓和,嘴角也扬起几分,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
她微微颔首,目光平淡的扫过躲在一旁的孙玉成,落在白鸿卓身上,平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行了,你们俩也走吧,我有点私事,想和陈峰单独聊聊。”
陈峰还在脑海中推演着各种逃跑路线,赵蔓那句“单独聊聊”像一盆冰水泼在他头上,让他的身体几不可察的一僵。
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微笑,眼角的余光却如同电报机,拼命朝着白鸿卓的方向眨动,传递着无声却清晰的信号:“快,帮我脱围!”
白鸿卓精准的捕捉到陈峰传来的信号,他面上虽然保持着从容,心底却微微一沉。
他隐晦地朝着陈峰的方向摇了下头,眼神在瞥了下赵蔓后迅速转向陈峰,透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奈。他甚至不敢让目光在赵蔓身上多停留半秒,生怕引火烧身。
而另一边的孙玉成在听到“你们俩也走吧”这如同天籁的赦令后,全身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放松起来。
他几乎是在听到赵蔓话音刚落的同一秒,便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把抓住身旁的白鸿卓,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外走。
他的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轻快,脚下的步伐更是飞速,甚至余光都没有分给在一旁使眼色的陈峰。
在他此刻简单至极的生存逻辑里:峰哥是‘鸿运齐天’的神仙,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脱身。而他和老白,多留一秒都是对自由的不尊重。
白鸿卓虽然被拽了一个趔趄,但也心领神会,半推半就地跟着孙玉成的节奏,两人脚不沾地的扑向那象征自由的包厢门。
陈峰眼睁睁看着孙玉成连拖带拽地把白鸿卓‘发射’出包厢,他们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面对这种情形,他心中责怪着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在关键时刻,溜的比兔子还快。
与他截然相反,赵蔓唇角那抹淡然的弧度则是加深了些许。面对他们的做法,她眼神流露出对“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赞许。
伴随着孙玉成他们的离开,只剩陈峰和赵蔓互相对视着,在白色吸顶灯的照射下奢华的包厢显得格外空洞。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尴尬与沉默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将两人牢牢困在这方狭小的天地里。
赵蔓静静地站在包厢中央,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微笑,如含初绽的玫瑰,冷艳却迷人。精心描绘的淡妆,将她本就迷人的五官衬托的愈发动人心魄。鎏金色的波浪卷发,在光线下折射出清冷的光泽,散发着一种令人屏息的独特魅力。
然而,此刻的陈峰,对眼前的美人,却是无心观赏,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脱身”。
他一边用尽可能平稳的语速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的用脚后跟试探着向后挪动,同时眼角余光如同精密的雷达,一刻不停地扫视着逃离的最短路径以及赵蔓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蔓蔓,”他开口,声音努力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专注,“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保证洗耳恭听”。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极力掩盖着内心深处那想要逃离的欲望。
赵蔓对陈峰的说辞置若罔闻,她看着陈峰那自以为隐蔽的后退动作,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洗耳恭听?”
她轻轻重复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现在的模样,倒不如说是充耳不闻。话说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这一退再退的,躲什么?”
陈峰仿佛带着一张完美的假面,脸上依旧挂着嬉笑地面容,“蔓蔓,瞧你说的!”他声音里的轻松甚至更盛了几分,脚下后退的节奏却丝毫未乱,“你往这一站,气场全开,我不得给你这尊大佛让出足够的香火地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