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阳不愧是修真经济学大师，这个问题当场把杨路给问住了。
九州修真界的社会活跃程度虽然只有地球几十分之一，但修真界的历史却有百万年，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修真界还没有发展出高度发达的金融理论？
在两个文明都很注重金融理论研究的情况下，就算修真社会发展再缓慢，其金融理论的发展水平应该也不应该比地球更低才对！
因此杨路老老实实问道：“还请李行长赐教！”
李青阳只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曾经问过陆行长，为什么中古时代修真者能使用灵石做货币，并且连续几十万年没有爆发金融危机，而近代的灵石金融危机却一轮又一轮的爆发，陆行长只是笑笑没说话。显然他是知道答案的，但他却不愿意告诉我。”
灵石具有消费品属性和易囤积的属性，但凡某段时间灵石的消费量上去了，修真者意识到灵石涨价后，就会开始像地球富豪囤积茅台那样囤积灵石，而灵石越被囤积涨价就会愈发迅猛，如果以灵石做货币，这种剧烈的价值波动，足以瘫痪任何商品经济系统。
但这并不是说灵石做货币一定就不行。
古代中国就一直没有建立起来稳定的货币系统，不仅绝大多数民间经济活动都是通过以物易物的形式进行，甚至有些时候连军队的军饷，都要靠屯田、盐引、就地征粮这种偏门手段发放，哪怕是官方货币，也往往坚挺不了几年就会沦为割韭菜的工具，即便到了明朝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时，国家财政都无法实现用货币收支。
严格说起来，货币作为金融系统最底层的支撑，最核心的功能还是提升经济系统的运转效率。
一个木匠如果想要吃鱼，他没必要恰好找到一个刚捕到鱼、并且需要木质家具的渔夫，他完全可以给另外一个有需求的人做家具换得货币，然后再去找渔夫买鱼。
换句话说，通过货币作为媒介，生产者和消费者就不再需要进行精确匹配，从而提高了社会分工的专业化程度，而社会分工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又会使文明更加繁荣。
没有稳定的货币环境，无非就是社会运转效率和分工水平低下，商品经济发展不起来，老百姓被货币价值剧烈波动来回割韭菜，基层社会治理严重摆烂而已。
这种程度的摆烂，对于到处都在摆烂的封建社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谓小农经济，其实就是因为社会缺乏分工合作，导致一家人需要同时掌握所有维持生存的必要技能。
然而就算古代封建王朝那种所谓的“低水平社会均衡”，也会不可避免地一次次走向崩溃，并在乱世兵灾中推倒重来。
可中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最诡吊的地方就在于，它竟然连续运行了几十万年，都没有出现大规模灵石金融危机的记载。
这点就非常离谱。
要知道九州修真界的社会分工水平可一点也不落后，生产力更是远超地球古代的封建王朝，光是运转天枢城那种玄幻雄奇的山间仙城，就不是修真者拳头大就能做到的，必须要有专业的社会分工体系和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体系作为支撑。
比如天枢城的金属建材可能来自峦石城，砖石可能来自庆云城，粮食供应可能来自落霞城，运输流通可能是由海崖商会负责，城市卫生则是外包给本地商会，而天枢城的纸业产品同样也需要合适的货币行销整个中州。
如果没有稳定的货币体系，整个天枢城的产品供应链瞬间就会垮掉，就算修真者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你也不能指望修真者亲自去烧砖、打灰、种地、挑粪吧！
然而根据修真界的史书记载，中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还真就是这么一个田园牧歌般的世界，一座座宏伟壮观的仙城、一家家深山老林里的隐世门派、一处处百鬼夜行的妖兽窝点，大家就这么稳态运转着，既不存在管理学困难，也不存在供应链问题，灵石货币体系也相当稳定，从来没听说过灵石金融危机这种事情。
在中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唯一的社会矛盾似乎就是杀人夺宝，修真者除了打架之外，完全不需要研究任何社会学知识，照样能把门派管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李青阳问的这个问题，正是杨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马克思同志告诉我们，发达的生产力必须匹配发达的生产关系，不可能说修真界的生产力已经远超地球封建王朝，但生产关系还是古代封建王朝的那一套。
在杨路看来，九州修真界如今的生产关系，才是能匹配九州实际经济基本面的生产关系，中古时代修真界那种田园牧歌般的世界，才只应该存在于某些地球爽文里的设定，根本就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稳定运行几十万年，也支撑不起如今繁荣的修真文明。
如果一个文明的运转能如此随意，地球文明估计早就实现共产主义了。
而且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答案，自己的那位穿越前辈就应该知道真相，可问题是，陆行长为什么不把这个真相告诉李青阳呢……
随着杨路陷入沉思，整座白玉阁也陷入了寂静。看到杨路不说话，李青阳便主动开口道：“虽然陆行长没告诉我们真相，不过薄南客等修真经济学前辈倒是提出过一些猜想。根据薄南客前辈的说法，在第二次天道危机前，九州天道应该能够根据修真界对灵石的实际需求，自动调节灵石矿脉的产量，而随着7000年前的天道危机爆发，我们九州天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导致灵石产量自动调节的机制彻底失效，这才导致灵石金融危机在九州修真界一轮轮爆发。”
这是什么理论？
天道智能印钞机理论吗？
杨路有些不可思议道：“您觉得……薄南客前辈的猜想可能吗？”
李青阳摇摇头道：“我曾经以为这个就是真正的答案，尽管它并不能解释所有问题，但他确实解释了部分问题。但我曾经用这个猜想试探过陆行长，可陆行长对这个猜想的态度却非常不以为然，甚至我感觉他还有点想笑，但又给憋住了……”
“这至少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吧！”
“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毕竟我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机会亲自揭开隐藏在九州修真界历史背后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