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听这姑娘说完，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这姑娘又是女孩子，想必在家里便是早早自立起来，又是外出务工，又是照顾幼妹的吧？
那姑娘大约是瞧见了若音这会儿的脸色，便对着若音笑了笑，道：“夫人，我其实过得也还算快乐。”
“爹爹那儿，他虽然有些嫌弃我，不过也没事。嫌弃就嫌弃吧，他好歹生我养我一场，我装聋作哑也就过去了。”
她笑着。
在这淡淡的月色之下，这样的笑容，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美。
不多时。
荷香越来越近了。
若音和胤禛到了荷花中央，便看见了层层叠叠的荷叶，就是现在才三月中旬呢，还没有荷花，可惜了一些。
但这幽静清新的味道，已是让人沉醉了。
“这时候，荷香还只是荷叶的清香味呢，等到了六月时呀，这儿的荷花香味也格外浓郁呢，甚至都能香到闷人。”
姑娘的笑声在这湖畔回荡，又道：“老爷和夫人到那时，还来这儿吗？”
若音听见她这么问，无奈就叹了口气，道：“我与相公是南下来经商的，过几日去一趟绍兴，就要回京了。”
“只怕，是等不到盛夏荷花盛放的季节了呢。”
那姑娘一听，不免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一些呢。不过也无事，老爷夫人可想要这荷叶么？我帮你们摘一些！”
“好。”
若音想了想，就道：“摘几片就好了，回去给我女儿熬粥。”
“嗯。”
姑娘应了，就小心翼翼将船停在了一边，摘了几片又大又绿的荷叶，就放到了船头，道：“夫人一定很疼爱你的女儿吧？”
说着，她都露出了几分羡慕来。
若音莞尔一笑，道：“我自己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在这世上的不易，当然就格外疼惜她一些。”
“对。”
姑娘笑着，便道：“我娘也是这般，对我们姐妹几人格外好。”
说说笑笑之际，若音他们已经离开了这片地方，准备回程了。
胤禛远远望了一眼，指着行宫别苑的方向，就对那姑娘道：“划到那边去吧。”
姑娘闻言也瞧了一眼，迟疑道：“可那里好像是——有贵人住在那儿。”
“无妨。”胤禛笑笑，就道：“直接过去就好了。”
老板都这么说了，姑娘自然不敢再说别的，颔首答应以后，也就撑船往那边去了。
那儿，正是今儿下午若音和胤禛垂钓的地方呢，苏培盛安排好了一切以后，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便远远的，看见了一艘船过来。
“谁在那儿？”
苏培盛只瞧见了船上的姑娘，当即板着脸，就道：“这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过来的地方，快——”
话音未落。
胤禛已经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冷眼瞧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差点吓得冷汗就要流出来，忙要跪下朝着胤禛磕头认错。
“起来吧。”
正巧，若音顺势出船舱时，就叫了苏培盛起来，道：“走吧，咱们回去烤肉吃。”
“是。”
苏培盛恭恭敬敬应了，就带着桂嬷嬷和小桃过来，搀扶着若音下船。
那姑娘看得还有些迷惑呢。
瞧着，这京城来得商人，气度也甚是不凡呀！
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跟她这样的人，完全不一样呢。
正想着。
若音这儿回头，就看向这个姑娘，问道：“姑娘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招娣！”
招娣嫣然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哪里不好，又道：“家中姓顾，夫人叫我招娣就好。”
“好，招娣。”
若音笑着，就对桂嬷嬷道：“招娣姑娘也不容易，拿十两银子给她吧。”
“是。”
桂嬷嬷应了，就去拿钱。
须臾。
招娣收到银子时，若音他们已经走远了，她一看整整十两银子，几乎愣在那儿了。
她撑三个月的船都不一定能赚到十两银子呢，这下子，她可有钱给妹妹们买好吃的啦！
另一头。
若音和胤禛下船后，一路往回走，就说起了顾招娣的事情。
“她瞧着虽然可怜，不过她自己心里却并不这么觉得。大概，这就是她最为难能可贵的地方了吧？”
胤禛颔首，道：“是呀。要是她家里通情达理一些的话，我想她的日子继续这样下去，应该不至于太难。”
“嗯。”
若音点头，便看向胤禛，问道：“正巧咱们在这杭州也要待个四五日的时间。不如明日，再继续来游船吧？”
“你喜欢就来。”
胤禛答应着，就牵着若音的手，回去烤肉吃了。
翌日。
西湖码头，若音和胤禛来的时候，正是清晨，他俩用了早膳，顺带着出来散步消食，直接就到码头这边来了。
正巧，顾招娣也在。
她坐在船头，正在吃包子呢，边上偶尔有人路过时，她也会跟着吆喝几声，问问老板要不要坐船什么的。
不过，这码头边上人多，好些人瞧见她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便不放心，会优先选择那些看着就孔武有力的男子，去坐他们的船。
顾招娣脸上也没有因此流露出颓唐的神色来，反而是打起精神，每逢有人路过，便多问一句，希望能有客人。
“顾招娣！”
若音还隔着老远呢，就喊了她一声。
顾招娣抬头，看见若音和胤禛又来了，脸上便露出一丝惊喜来，道：“老爷，夫人，是你们呀！”
“你们又来玩吗？”
“是！”
若音笑着，走到船边，就将自己带来的一个食盒递给了顾招娣，道：“这是我身边的丫鬟做的点心。”
“昨儿听你说你有几个妹妹。正好，这些点心，就拿给她们吃吧！小孩子，应该都是喜欢的。”
顾招娣闻言，打开食盒瞧了一眼。
一下子，她看见这些新奇，没见过的小蛋糕，就惊讶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像好好吃的样子！”
“是，京城那边的食物吗？”
“嗯，算是吧。”若音答应道：“就是京城那边会做这样点心的人也不多。你先放起来，晌午时拿回去吧。”
“放太久，也不好。”
“谢谢夫人。”
顾招娣灿烂一笑，就问道：“今儿老爷和夫人想去哪儿逛逛？这里距离灵隐寺倒是不远。后头还有一片茶山。”
“这个季节，应该有不少采茶女在采茶呢，你们要去吗？茶山后，还有一大片的花儿呢，可漂亮啦！”
茶山，花田？
若音一下来了兴致，和胤禛手牵手，就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