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城门中的应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檀州城，上天没能看到本该有的安宁。城内显得十分忙乱，不少宫女、太监和百姓穿梭在大街上，有的抬着伤员，有的提着水桶、抬着梁柱，更有的甚至没什么事做，在城中东窜西窜，一脸茫然。
曲明已经从最前方退下，他左臂被一条白布带吊着，脸上有些血迹未来得及擦掉。
他可以说是冯文范最恨的人，死在他手里的兵有几百个。如此一个猛将，拉弓弦居然拉到双手不听使唤。一支重弩射来，要在平时他很有可能躲开。脑袋已经麻木了，等他想起躲时已晚，还好总算躲了一下，报废的只是左臂。
李适包括李豫也让他回内城休息，他没有，仅在城下包扎好，巡视了一会，再次来到他的主战场。
“冀国公，下面城门怕是难支撑多久，剩下的箭也不多了。一些将领正在劝皇上突围，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走到一个接替他指挥的老将旁，老将中等身材，圆脸无须，保养不错，脸上没多少皱纹。这个老将叫路嗣恭，文武皆很出众，是位难得的人才。
路嗣恭皱了皱眉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如今突围，冯文范巴不得这样做。曲将军保重，我去看看。”
大军不分日夜打了四天，从今天一早开始，城中的将士再也没能换班休息。城中现在只有六千几百兵力，对方像是在作最后的疯狂，进攻的节奏加快，攻城方式在昨天就改了。
第一两天秦军和成德军的伤亡很大，冯文范和安永定做出调整，不再用攻城梯让士兵去送死。最后甚至撤出南面的攻城兵，融入到东西两个方向。
这样的好处是城楼上神甲兵增多，城边全占满了神甲兵。他们的重弩每边增加到十八架，几乎是箭无虚发，主要用重弩伤敌，弓箭兵配合。
攻城他们没有放弃，比以前更狠，派出大量兵力死攻东西两堵城门。双方在攻守城上死伤不少，城门前尸体堆积如山，滚木落石将护城沟也填平。
城门都看不见了，这对他们攻城没有什么好处，趁着夜色，他们只得派人将城门清空。到天还未大亮，猛攻又拉开序幕。
李豫已经走下病床，在檀州主营中坐阵。左右两边有上百人，许多人的脸色和他一样焦急。左首的李适按耐不住，直接来到他身边：
“如今敌人南北两面皆未把守，我们可以分成两批冲出动。一路用人扮成父皇母后，另一路负责保护你们，一定可以骗过敌人。”
这个方法不是李适想出来的，刚才在商量时已经有人提过。李豫下不了决心，他叹声说：
“城中有那么多官员，朕已经对不起他们一次，怎能再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此事不必再议，想来那些反贼也坚持不了好久。”
“反贼还有近三万人马，怎么可能坚持不了？”与他一同去迎接沈珍珠的裴子臣说出实话：
“要是现在突围，虽不敢说百分之百能成功，至少有几分把握。要是皇上突围，臣愿意留下来守城。”
“臣等也愿意，”一对父子官员齐声说出，很快附合声大起。李豫激动得一时没了语言，一个头部用白布包扎的中年将领站出来：
“现在突围已晚，要是在外面敌人分军追击，大家同样很难逃脱。不如等援军来，一旦援军到来，他们就算攻破城门也没用。”
提起援军让许多人恼火，郑茂林怒责道：
“还未开战曲将军就派人去求援，到如今援军仍未到达，这些人怕都是些心怀叵测之辈。一旦檀州之危解除，定要以反贼之罪论处。”
他们在两天前就开始说援军，到现在援军也没赶到，难怪郑茂林会有如此大的火气。颜真卿在心里也想过很多遍，觉得不至于像郑茂林说的那样：
“冯文范是奸诈之辈，领兵能力不凡。那些来的援军，怕是已被他在外面围杀。可惜我们等不到卫州那边的兵马，洛阳郡王听说在沧州，听到我们的消息后赶来也晚。唉！突围一定会被追击，很难逃脱。实在不行，只得组织城中百姓和内侍，让他们到帮忙守城。”
“臣赞成颜大人的主意，”赶来的路嗣恭附合：
“城门虽然难挡，我们还有六百多个神甲军，守在城楼上对他们非常有威胁。还有一千新型军弩没有使用，如果他们冲进城，让大家换成军弩也能杀他们大片。将城中百姓和内待组织起来，就算在城楼上扔石木，总能起些作用。檀州相州的兵马可能被围杀，但卫州的一定不会，我们一定能等到洛阳郡王带兵来。”
……
李豫最终没有选择突围，一些年青力壮的内侍，已经穿上死去的将士衣服，站在城楼上。在一些将领的指挥下，朝下面扔石头滚木，起到一点作用。没过多久，他们听到一阵欢呼：
“城破了，城门破了。”
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东面主城门，在无数次攻击下，终于支撑不住，在一次攻城柱的撞击下彻底垮塌。攻城兵完成任务后赶忙退回，在城门里面站着两百个身穿破烂盔甲的神甲兵。
神甲并不是永不损毁，一千副神甲，没一副是完整的。最早的一千个神甲兵，能保持到现在的不足一百人。它们的主人大多数都已经换了，换成后补上的侍卫。就算后补的侍卫，加起来也只有六百几十副神甲，有三百多副只能回炉重铸。
现在不要说神甲兵，就算里面全是猛将也阻止不了他们的攻击。冯文范眼睛都差点流出来，这一仗打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却是他战争史上最惨烈的一次。
亲自将令旗一挥，十几架重弩迅速朝中间移动。城门口的神甲兵没有退缩，从后方递来数架围栏，这些围栏全是用臂粗的木条制成，下面是叉型，上面是木条组成的小方形。在城门靠内侧一放，很快在他们面前组成一道围栏防御。
十多根重弩如炮弹朝城门方向射去，砰砰声传到双方将士耳边。一根根重弩碰到围拦被反弹回来，有几根甚至插入细小的缝隙中，没有一根能穿透围栏伤到里面的人马。
连射了三次，全都和第一次相同。冯文范怒了，第一次号令骑兵冲锋。
先是由两百多个手持长武器的骑兵，组成一个十几人一排的条形方阵冲向城门。里面的神甲兵前三排都没骑马，骑马的只有后面三排。待他们离城门还有五十米时，守在中间的浑瑊大喊一声：
“换军弩准备，前两排依次射击。”
对面一个年青骑兵，刚和几个队友合力将城上抛来的滚木挡住。眼睛大睁，从惊恐的眼球中倒影出一洞城门，城门中的士兵拿起一种很新式的军弩，架在一个个围栏小孔上。没有听到任何响声，只恍眼看到数十小点一闪而过。他听到声音了，周围同伴和他自己的惨叫声。
他们死亡的地方离城门不到二十米，他们倒下后，后面的骑兵还未冲过他们的尸体，同样倒下马去。
这是浑瑊有意安排的，新式军弩的射程有四五十米，如此近的距离，一些猛将也不容易躲开。一排倒下后，后面几排全是有效攻击范围内，根本不用他们冒险冲出动对敌。用神甲兵堵城门、用围栏阻挡重弩也是他的安排。
在奉庆县他和众侍卫将大家送到潼关，这路并没有多少追兵。李抱玉不放心，和他带着五百侍卫绕道去追李豫，追到当平县时，那里被冯文范前后堵住。要不是他们杀入，后面的一些妃嫔皇子已经落入敌手。
那一战他被李豫和众人认可，并委以重任。前几天大战时，他在南城楼上协助定远侯李贤对付安永定，人虽比安永定少了好几倍，硬是没让对方占得半点便宜。
神甲出来时，他就对此非常感兴趣。在李豫那时也有副，他有幸得到试穿，对神甲有了个更清醒的认识。
他认为神甲在战场上的作用，远不止那些将领所说。这东西就像一个可移动、可伤敌的堡垒。守在城楼上怕重弩，要是守在城门口呢？
后来南城楼安宁后，他并没有多少事，两边都是些老将在指挥。他下去看过城门，知道维持不了多久，让城中百姓帮忙，赶制出这种能防重弩的围栏。
他将想法给上面几位老将说后，没有任何人反对，主要负责人曲明将守东城门的重任交给他。两百多个骑兵，在上面的欢呼声中很快变成尸体，没一个能摸到围栏。
冯文范差点被气疯了，攻上攻下全都不灵。一个骑兵匆匆跑到他身边，兴奋地说：
“大帅，西城门被我军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