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山角下的大战
在一条宽大平顺的官道上，一辆辆运着百姓的板车，组成一条长长的车队朝同一个方向走去。在这条官道的四周，每隔几里就会遇到一些散骑，分散在山野间巡视。除了这支运送百姓的车队外，任何人不得在这条道上走。
李水音说到做到，定下交换日期后，她下令将魏州己方的城池戒严，十天以内，任何人不得越县走动。特别是雪松县和相邻的两座城镇，连不少山上的百姓也被请下山，住在城镇中，就是为了在一座雪岭下的一队人马。
这里叫乌山乡，乡里四方八面有两三百间房屋，此时这些雪已融化尽的房屋内，全住着身穿军服的将士。连几条街道、林中也有不少将士。一个个朝中间汇聚，在一个出镇的街口停下。
这支军队起码有三万人，几乎将魏州诸城的兵力掏空。现在魏州城内不过有两千守城兵，一些府县只有些衙役维持秩序。剩下还有四千余人都在四周封锁，不让在城内城外的奸细传递消息。
全加起来一共有五万多兵力，何浩然从未指挥过如此多的兵力。最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这三万将士，全都骑着战马。他们原本没这么多的马，有一部分是从马帮那里借来的。
他和马冰站在众将士前面，对方玉脸微红，看着面前的众将士，心里说不出的自豪。为了今天的计划，他们在流明县只呆了半天，安排好范阳和幽州的事务后，带着一万二千兵马匆匆赶到魏州，三天前来到乌山乡。
马冰也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梦想，这样的场面如今就在她面前。虽然她不是主将，主将是她未来相公，和她没什么区别。
原本马冰要去魏州城拜见几个姐姐，何浩然怕走漏消息没让她去。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那几位老大，一想到拜见的事，她比大战来临更紧张得多。
三万人有小半是带过的兵，除魏州兵外，有八千是从卫州送来的新兵，何浩然一一扫过众人，缓缓说：
“第十批百姓已经路过，据前面传来的消息，将会等一个时辰，一次性换完剩下的百姓。他们认为这次是最好攻占魏州的机会，应该会有大半、甚至所有在魏州的兵力投入进来。因为我们在的兵力并不少，要想围攻前面两万兄弟，我估计他们会派七万人参加战斗，只留两三千守城。
五万对七万，那一万几千换回的俘虏不用算，他们已没多少士气。在人数上我们占劣势，但他们绝非我们对手。因为我们有四千多副神甲，还有四十多包炸药。炸药虽少，他们吃过亏，对他们的士气无疑是个沉重打击。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一战关系着平定河北的乱局，只许成功。现在我安排进攻方针，无论新老兄弟，必须按此方针行事，绝不可出半分差错。”
……
在双头岭，一个时辰已过去，一次将剩下的一万百姓从土蕃手中接过来。右边的李水音还在安排众人挤上马车，在山上监视的士兵大喊：
“两位夫人，蕃军从左右冲过来了。”
不待李水音发话，许云龙说：
“大家快走，我们上山。”
“我们现在上山，万一那些蕃兵追击百姓怎么办？”李水音虽跟着李雪韵苦学军事，跟何浩然学计谋，毕竟有些事想不过来。许多人都知道她的几次小失误，安排的事没等她发话，照许云龙的要求开始行动。
许云龙看了眼已经在赶路的马车队，肯定说：
“我们虽只有两万，论战力绝不在他们三万多人之下。我们只要上了山，他们绝对会派全军堵在山下，不敢分军追击百姓。”
山上本就站了几千步兵，这次他们因马匹不够，只有一万骑兵。最先冲在山上的一万步兵占满大半山岭，拿出弓箭严阵以待。剩下的一万骑兵刚组好一个方阵，将上山的道路堵死。三万多蕃兵在哥舒怀志的带领下，从左右山角冲来。
和许云龙说的一样，蕃兵没有分兵去追击后面在逃百姓。哥舒怀志一脸谨慎，和右边带队的腾尔磨挡在众骑前方，并没有一来就攻。拿出一个铁皮大喇叭，朝已上山顶的李水音两女大喊：
“你们为何不逃？我左算右算，你魏州现在最多不过有三万来人，并且所有神甲兵都被何浩然带到幽州，你们到底在等什么？”
哥舒怀志不是傻瓜，他吃过何浩然好几次亏，虽然对手不是何浩然，有许云龙几个将领在，绝不会让她们犯这样的错。
上山虽能更好攻击，但毕竟是死路。像李水音曲盈盈这样的身份，又有两万兵马，应该不至于如此冒险。许云龙应该能猜到他们的大部队在后面，用不了多久就能赶来。要是等大军一到，不用攻击，只虽围他们几天就会断水粮，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李水音拿着她那把军弩，一路被曲盈盈牵着上山。人家没事，她累得喘了好几口气，才接过曲盈盈手中一把精致的青色喇叭：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神甲了？告诉你，剩下的一万兄弟全都穿着神甲，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要不想死，就乖乖退兵，免得节外生枝。”
哥舒怀志哪相信她这些鬼话，他们最怕的还是神甲兵，那些神甲兵杀人利不利害不说，后面一堆堆弓箭毫不顾忌乱射一通，连将领也防不胜防。哥舒怀志正在考虑，旁边的参将劳明甫说：
“大帅，她们应该是想在这里拖住我军，掩护那些唐奴逃走，我们不如分些兵去将那些唐奴抓回来。”
“不可，”腾尔磨赶忙阻止：
“我们一旦分兵，绝对不能留下她们，说不定还有可能失败。他们左右不过只有这点人，只要将李水音两女抓住，还要那些唐奴干什么？”
哥舒怀志被腾尔磨说动，抓住李水音曲盈盈，和抓住何浩然的效果悬殊不大。有两女在手里，他们就握住两张王牌。虽不说能威胁大唐朝廷多少，威胁何浩然的旧部一定没问题。要是何浩然不死，以后还可以用来威胁他。
他打定主意，带着众人缓缓退入中军。现在有喇叭，一般的命令根本不用令旗，对着前方大喊：
“盾阵逼近，弓骑掩护，攻击。”
他的话喊完，一队队蕃骑兵组成和他们长度差不多的方阵。这队方阵有些少，只有六排，顶着一个护到马脖的大木盾，朝山下的骑兵逼近。后面有几排弓骑兵，离他们几米的距离跟在后面。
这边的骑兵，十多个身穿神甲的将领分散顶在前排。没穿神甲的所有骑兵，全部换上一种齐耳木帽。木帽由数十小木块组成，很像是淡黄色的铁盔，还有些像某个佛祖的头，紧紧将脑袋护住。
哥舒怀志又学会一招，这年头钢铁不多，木料遍地都是。这种木帽不一定受得了刀枪一击，但用来防吊射来的箭绝对没问题。他还不知道，这些头戴上木帽的骑兵，缝在衣肩上还有两块很薄的铁皮，专门用来防他们的弓骑吊射。
今天何浩然在魏州的猛将几乎全到了，包括在中间的尉迟奉先也没有冲击。并不是不准冲，大家都不傻，在这里有山上的弓箭辅助，冲出去孤军作战，再勇猛的人也难敌这么多的蕃兵。
山脚并不是呈一条直线，两边的方形站得很直。待这些蕃兵进入山脚五十米范围后，第一排弓箭从山上射来，这也是守在山上一方的福利，从上而下能够省不少力。
上千支箭划出一条弧度，齐齐落到前两三排蕃骑中。可惜绝大多数都被大盾挡住，只有几匹马受伤。
前方的蕃骑听到一声命令，突然加快速度，待第二排弓箭刚落下，他们已经将盾牌递到后面战友手中，和最前排的唐军将士短兵相接。
哥舒怀志为了抢时间，没拿重弩投石车之类的东西。面对这种局面，只能凭真本事杀到山上。十几个面对身穿神甲的将领一脸苦相，他们知道这些人是将领，穿着神甲的将领，非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顶在众蕃骑中间的是个壮年蕃将，身穿低级甲衣，是个小都统，他完全是一脸绝望。这些穿神甲的将领，一个个戴着面具，没人分得清对手是谁。他知道，因为对手拿着一把金色的方天画戟。
他没和许多人一样出手对攻，进入攻击范围后，双手握住大刀横在胸前。对面的尉迟奉先一声冷笑，一戟朝他下腹刺去。
为了打出士气，哥舒怀志在第一排安排了几个武艺不凡的武将。这个九品将领的武艺很不错，因为下面是马头，不敢将方天画戟朝下压。见金黄飞来，他赶忙将大刀送到前方，从下而上将方天画戟架住。
可惜他的力量比起尉迟奉先悬殊太大，双手拼尽全力，也只能将方天画戟抬高几寸，刚好对准他的胸口。
他知道要糟，可力量和速度都不能救他。他的身体还在朝后面躺，一戟刺破他那件低级甲衣，不甘倒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