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后敏锐。
而是那一瞬间，从少年眼神里所流露出的东西……那份在意与紧张，小心翼翼又浓烈到仿佛要将眼前人给占有，彻底的成为自己的。
她绝对不能出现一点点的危机纰漏。
他的紧张，已经超出了一个弟弟的身份。更像是一个男人。
比女孩足足高了一个头的身高，能无比契合的将她拥入怀里，不带任何分寸与距离。
“太子竟然有此等龌龊心思！呵！”
越发的确定，皇后落在对方脸上的视线更像是恨不得当场就将人给千刀万剐。
心里面本就想要除之而后快。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更别提，眼下这个让皇后新发现的秘密，让她的这份杀心越发立得住脚！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对自己的长姐……还是王室贵族，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是耻辱！若是让王上知道……”
“荒谬！”这回不等音落，就被颜绯给干脆打断了。
她横在皇后脖子上的黑刀落下。
当然也不可能对着这么多人杀了皇后，只是警告罢了。
既然这警告无用，颜绯也不想再跟皇后纠缠，她利落的直接结果了刚才还活着的另一个太监！
刚刚还跪地求饶中的太监：“……”
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明明都与皇后起了冲突，这长公主殿下还能半途上想起他？
“救……命！”
“等！”皇后伸出的手直接僵住，一张脸阴沉沉，眼底闪过的是滔天怒意。
“墨颜绯，如今这后宫还不是你的天下！这天下也不是你的，你就如此一言不合杀本宫的人！如此堂而皇之打了本宫的脸！你眼里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吗？”
“没有。”颜绯杀都杀了。
收起黑刀，她声音平静的接话。望向皇后的视线更是波澜不惊。
仿佛不知道皇后已经怒了。
皇后一怒，这代价也不一定是她一个公主能承受的。
“这战书，可不是我先下的。”甚至还反过来提醒皇后。
她会害怕得罪皇后吗？
不。
比如这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她在意的，是皇后应该要怕，要恐惧，不安，往后即便是只想起了墨闻这个名字都会忌惮！
而不是随随便便欺辱……
少年此时还抱着她，不光如此，动作还在一点点的收紧。
因为她与皇后的对峙。
清冽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温柔又是紧张，“不要生气，我又不会出事。我会保护自己的，阿姐。”
更何况……
还有一句少年更想说的。
都到了嘴边，却始终没有道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是他要有依仗呢？才能让所有人畏惧他不敢欺他辱他？为什么就不能是他自己成为那个依仗呢？让所有人只要想起，哪怕仅仅是听到太子殿下的名讳，都会心生恐惧！
他想，他能成为她的依仗。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不顾一切，冲动的想直接就这样算了！
暴露出他真正的实力，只要他想，皇后，王位，眼前这离得如此之近的一切……还有他名正言顺的太子身份！
他其实。
可以瞬息间就杀了皇后！然后再用吸血鬼的身份杀了王上，嫁祸给其他的吸血鬼，他趁势登基，再带领朝堂所有人堂而皇之的灭了整个吸血鬼一族！
只留下，最后的他。
永远，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正身份，知道的要么是他自愿的，是他的人；要么……是死人。
如同眼前的皇后……
“你在想什么？”措不及防，一道女声响起。
颜绯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人的不对劲，气息阴沉里有杀意不时溢出，又被压制住。
“阿姐，她是皇后。端着这个身份，她就不敢真正的对我做什么，否则就算我的命能如她所愿，那后宫里的其他妃嫔，皇子……天下最难的，是名正言顺，众心都归顺。”少年嗓音坚定，又温柔的一句句道出。
颜绯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在听到这番话时，她还是非常意外，意外于这番话会从墨闻的口中道出。
“你！”皇后一张脸都气得青紫。
少年的声音就算不大，皇后离得还近，不可能会听不清。
更别提，这会儿颜绯早就将刀收起来了。
并没有再继续威胁皇后，皇后也就更不可能会因为慌乱而分神。
听了个一清二楚。
“皇后没必要动怒。否则不正好证明了，我所说属实。”少年抬眸，阴鸷的视线冷笑着落在皇后脸上。
不过须臾，在颜绯察觉到之前，他又乖巧的垂下了视线。
并不过分暴露那份危险。
只把皇后给气了个够呛。
抬起手指着两人，愤怒的骂声到了嘴边，又不得不硬生生咽了回去，皇后瞪大了一双眼，锐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原本今日也算是试探。
若能顺理成章借着太子火烧寝宫的事罚了太子也好，罚不了，皇后也还有其他后招……真当她连一点把柄都没握在手里吗？
就更别说，今日，这无意中察觉到的另一个更大的把柄。
只要利用的好了。
“皇后娘娘言重。”少年不卑不亢，甚至还顺手将颜绯给挡至了身后。
由之前抱着的动作，在松开了一只手的同时，他转身就将人整个给移到了背后！
才再次的对上皇后。
“如果皇后娘娘今日没有别的事了，那儿臣与阿姐就退下了。”
从态度上，只怕此时是外人在这，都不会怀疑两人姐弟的身份。连对皇后的态度都是如出一辙，看似‘尊敬’。
实则根本就没放在眼中的轻傲。
“皇后娘娘……”
先前去请两人的嬷嬷都看不下去了，一张脸阴沉沉的。
被皇后给抬手制止了，“那便退下吧。”
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少年丢出了这一句。
在看着两人转身，无意识的并排而行，身影挨得是那样近……哪里像是姐弟间该有的距离与分寸。
“太子。”思及此，皇后出声。
叫住了两人。
颜绯连步伐都未停下来，速度依旧是平常踏出了皇后殿，只有少年步伐微顿了顿，但很快也跟上了。
并未因为皇后的出声而停下。
也就错过了……
空旷了些的皇后殿突兀响起的一阵冷笑，“这笔账，本宫马上就会讨回来！本宫既然是皇后，是你们的长辈，是一国之母，这个身份就不可能会让人骑到头上！”
除了王上。
就连王上也要给皇后三分薄面。
只能说今日的颜绯与墨闻实在是太大胆了。
“如果今日我不在这里的话，你会怎么做？”颜绯等出来，才转身看向身边的少年开口。
之前墨闻拦住了她。
那一刻她就在想，如果只有他，他会如何应对呢？
她知道的，只要他想，有些欺负，是没有人能碰到他哪怕一根手指头的。
“我或许，也会像阿姐一样，杀了那两个动手的太监。”少年思索片刻，认真的答。
颜绯摇头，却是笑了起来，“不，你不会的。”
如果他真的愿意动手，过往就不会连一个宫人都能给他难堪。
“我会。”墨闻肯定。
一双眸子都紧紧盯着她，“因为不一样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他并未开口。
曾经的太子殿那边大火还在燃烧，继续以熊熊之势，当晚火光将整个王国都照亮了。
像是黑夜里最璀璨的烟火，不时闪烁着，已经快要烧到了尽头……
皇后的报复真是说来就来。
只是让颜绯与墨闻两人意外的，是这报复……是王上的赐婚。
“夫婿？什么夫婿？”颜绯眉头紧紧皱起，假装是没听懂般。
而一旁少年同样在场。
几乎是刚听到王上提及此事，他垂下的视线里大片沼泽晕染开，从里深处，好像有什么恶兽一下子爬了出来。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收紧。
王上的声音还在继续，“皇后说的没错。绯儿都到了这个年纪，确实该择夫婿，将终身大事定下来。”
“既然绯儿都没有成大事的心思。只想谨守这个长公主，那么……你未来的幸福父王自然是要好好上心的。”
不！
那是来自于少年心底的呐喊。
很想直接出声，将人拦住，藏起来，藏在他的心上。
是只要他紧闭心房，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触碰到的可能！
但在那之前，王上又移了话题。
转而将目光对准了他……
“还有，太子你。”王上深邃的视线。
颜绯情不自禁，反倒是先一步抢先开口，于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太子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