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半，李振早早醒来。
他五十出头的年纪，身体情况早已比不上年轻时候，年轻时当然可以通宵达旦，睡一觉后又是浑身轻松，但他已经老了，前一天两点又或者三点睡，五点钟的时候还是会准时醒。
睡眠障碍不过如此。
如今醒来，他还是面带困意，翻来覆去了好久还是没能再入梦乡，洗漱一番过后躺在沙发上发呆，这时他看到了手机，聊天记录最上面的一条是特别关注。
信息来自路扬，文字内容简短却能让他为之一振：
“新歌来了，你看看。”
真的很快啊，李振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昨晚才听到的事儿，路扬现在就给了。
可是李振又注意到了图片上的纸张，那是写着歌词和旋律的纸，用的是钢笔，路扬的字迹不错，虽然算不上书法大家，但也绝对能称得上赏心悦目。
但让李振首先发现的细节并不是字迹是否好看，而是......
这上面的墨水，还没干。
所以这首歌是路扬昨晚的时候写的？
又或者这首歌是路扬写下来的时候就拍好了图片？
可是不对劲啊。
李振看到了路扬发布信息的时间，十二点刚过，按照他们回家的路程来看，昨晚吃完饭之后，最多最多十点钟到家，十二点，两个小时的时间，实在太多了。
而且。
如果真的是路扬之前就拍好照片的话，估计在饭桌上的时候就已经给大家看了。
“所以这家伙是现写的？”
李振推测出这个结果之后，头疼。
昨晚他听说路扬那些歌曲都是压箱底作品的时候，还第一个踊跃报名了，以前写的作品，不是仓促下的产物，当然有质量保证。
可是现在呢......
现写？
而且是昨晚两个小时完成的？
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李振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从身边拿起一杯水慢慢饮下，昨晚的信息很多，不仅是来自路扬，还有其他人，包括自己在内的，《歌手》的选手们都收到了歌曲。
每个人都收到了？
这就有点恐怖了嗷。
两小时写那么多首歌？
李振表示非常害怕。
他承认，现在很想直接拿出原来的歌曲放到《歌手》舞台上唱，毕竟那首歌经历过市场的考验，而路扬的这首，就不看了吧，不然会引起自己对路扬的影响。
老板嘛，就算不是老板，路扬这段时间的成功也在李振心里竖起了较为高大的形象。
再说了，如果把这首歌拿到舞台上唱的话，路扬在观众面前的形象也是要被毁掉的。
思来想去很久。
李振决定——
还是看看。
原因就一个，如果他的歌不好的话，干脆先给路扬提点建议算了，毕竟那么多人都有歌，他一个人不唱，其他人也会唱的。
还不如自己先唱个反调。
从找漏洞开始！
李振揉了揉太阳穴，戴上眼镜，把微信界面里的图片放大，那墨迹未干的旋律和歌词浮现在他面前。
《阴天》。
“名字一般，毕竟是天气为主题，一首歌的歌名叫阴天再正常不过。”李振摇了摇头，拿出一张纸和笔，在上面默默地写下缺点。
他是用找缺点的态度去看待这首歌的，很多情况下当然要吹毛求疵。
“滴笃......”
李振照着纸张哼出旋律，哼着哼着，突然觉得这旋律还可以，至少能让他眼前一亮。
“旋律不错。”李振中肯地点了点头，“路扬这小子写曲子一直都有一首的，可歌词要精凋细琢，两个小时应该没什么好词。”
他没在纸张上面写，这一次，只是对着歌词看，脑海中响起了《阴天》的旋律，他的嘴上也不再是轻哼，而是清唱：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
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
还是世界末的无聊消遣，
香烟......”
李振：“？？？”
那曲子能快速写出来，可以说是天赋，可这歌词有点不对劲吧？
这特么能是短时间内写出来的东西？
莫非这世界真的有天才？
李振哼完了一遍，脑海久久不能平静，他闭上了眼睛躺在沙发上，脑中还回想着刚才的词曲，仿佛自己在脑中唱功，一遍又一遍。
“再看一遍。”
李振心想着，他又拿起了词曲谱，这一次都不用放大，似乎看着歌词就能将整首歌唱出来，他边唱边摇，好似在云端唱歌，只不过这云端是红木的，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大清早的在这里玩呢？”
李振夫人一出来就是揶揄的口吻，她给他回了个白眼，“你这样子，像是抽搐的小老头。”
李振：“......”
算了算了，她不唱歌，她不懂，不怪她。
李振在心里安慰，也不屑于解释，只是在爱人的面前清唱着《阴天》的歌词，那得意的样子再加上眉飞色舞，像是经历了人生几大喜事之一。
“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李振边唱边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磕了呢。
“大清早的发癫？”他爱人又问，“什么事啊，让你大清早能乐成这种样。”
“一首好歌。”李振摇了摇头，颇为自得，“路扬，我们老板，还是看得上我老头子啊，处心准备很久的歌曲都舍得给我，我这一把身子骨下半辈子都要交给他了。”
“人家给你歌，你想让人家帮忙养老？”李夫人笑着，“恩将仇报也没这样的吧。”
“什么话！”李振眼睛一瞪。
他没继续说下去。
眼下最关键的事儿还是给路扬回信息，要不然这歌给其他人就难搞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一首歌发给了很多人。
至于短时间内就写完的词曲？
李振根本不信。
他现在觉得，《阴天》是路扬在脑袋里想了很久，很久很久才打磨出来的作品。
不。
艺术品！
“这首歌我老李非常喜欢，唱定了！”
李振给路扬发完信息之后，又一个电话打给了肖东那家伙，两个老男人真没其他的爱好，为数不多的乐趣也许就是比较了。
“老李，什么个事儿？”肖东接通就是疑惑，“大清早打电话，什么急事？”
“我就想问问，路扬给你发词曲谱了没？”李振问。
“刚起床呢，还没看手机。”肖东有点无语，“我还是被你一个电话弄醒的。”
“都不是年轻人了，还睡那么久干嘛？”李振有些猴急，“看看你那首歌，写什么天气的？”
“你等等。”肖东敲击两下手机后，“阴天。”
李振：“？？？”
还真是一首歌发给了很多人？
“那没事了，我挂了，公司见，今天还要上班打卡！”李振挂断手机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仪表。
得在公司里面好好表现自己，他现在就跟刚刚上班，朝气蓬勃恨不得事事都做完的上进年轻人一样。
生怕老板没给半点机会啊。
而那头。
肖东看着手机图片上的词曲谱，陷入了沉思。
那上面的歌名——《阴天快乐》。
听到阴天两个字你李振就挂电话了，跟哥们在这闹呢？
他直接点开图片，疯狂放大，看！
五分钟后。
“呵呵呵呵呵呵呵。”肖东的笑声回响整个房间，甚至吵醒了身边的爱人。
“大清早的别发癫！”萧夫人眼都没睁开，抬手就是一巴掌，精准命中目标。
“我上班去了！”肖东没解释，当场就表演了一个弹射起床，奔着洗漱台就跑。
胡子有二十四个小时没挂了，要刮一刮，还有那头发，得梳一梳，平时不怎么关注形象就算了，今天一定要关注。
“你穿黑西装，出去约小姑娘呢，嗯？”
肖东的背后传来了爱人的疑问，他理都没理，钻进车就开始驰骋，那辆破车在城市道路上疯狂奔跑。
车厢里，还回荡着他不怎么认真的歌声，是个中年男人的嘶吼：
“听阴天说什么，
在昏暗中的我，
想对着天讲，说无论如何，阴天快乐......”
...
类似的场景还有很多。
只不过，路人组合为首的这群人，都是给路扬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就开始在家练歌。
去公司？
今天双休，我们公司有双休的，去什么公司？
...
路扬悠悠醒来，稍微仔细点，还能闻到顾清寒发梢的清香，像是茉莉，很澹，却能让人心旷神怡。
“醒了？”顾清寒一直看着路扬呢，“昨晚把歌写好了？”
“嗯，还有一首在公司，懒得写了，待会直接给他们看纸张吧。”路扬耸了耸肩。
“昨晚写到几点。”
“嗯......”路扬想了一下，还是留了点余地，“挺晚，至于时间就不清楚了，没注意，倒头就睡。”
“下次别熬夜。”顾清寒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脸，“歌呢？我看看。”
路扬看着她的表情转变，到底是做演员的，上一秒还有些心疼，下一秒就有些猴急地想看歌了。
“就在你那边的床头柜。”路扬朝那边指了指，“你自己没发现么？”
顾清寒：“......”
她说呢。
自己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路扬昨晚写的歌，原来就在自己身边。
她拿起，厚厚的一摞，还挺多，有那么点分量。
“那首歌是你的？”顾清寒问。
“还不知道要唱什么。”路扬澹澹地解释着，“这些都是他们的，我还想好我要唱的歌。”
顾清寒：“......所以你全给他们写了？”
“嗯哼。”路扬耸了耸肩，“要不你看看歌曲，然后猜猜这些歌都是写给谁唱的？”
“《阴天》应该是李振吧，《阴天快乐》是肖东。”顾清寒想都没想，直接说。
“厉害啊。”路扬忍不住地感叹，“你这也能猜到的？那么快？”
“......”顾清寒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事。”
“嗯？”路扬不太理解，“什么事？”
“六点钟的时候，这两人在群里问为什么公司关门......”顾清寒轻轻地吐了口气，“都星期六了，这两人还想上班打卡呢，还起了个大早，生怕公司倒闭了似的。”
路扬：“......他们也是够厉害的。”
“更厉害的还不止这些。”顾清寒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肖老师那爱人，虽然肖老师长得不算好看，但在肖夫人眼里，这家伙一直挺英俊的，还以为肖东老师去约会小姑娘呢，谁知道在公司门口唱歌。”
路扬：“......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群里他们说的。”顾清寒轻轻地叹气，“他们两个人的歌曲，所写的天气都是阴天，两个人还以为，你写一首歌就发一首给所有人看，然后让他们去争去抢，然后都猴急了呗。”
“厉害！”路扬忍不住地鼓掌，“他们是怎么能想到这一出的？”
顾清寒突然不说话了，她静静地看向路扬，然后眨了眨眼睛，那眉眼之间传达的意思明了至极——
你呗。
“我？”路扬指了指自己。
“嗯哼。”顾清寒摇了摇头，“肖东和李振又不是第一次抢歌了，第一次还是你起的头，你想想，当时要唱《孤勇者》的时候，是不是也叫他们两比一比了？”
路扬：“......”
“不过后来他们也说开了，两个人拿到的歌不一样。”顾清寒澹澹地说，“现在公司不开门，他们也不打算回家，就在公司门口练歌呢。”
“厉害。”路扬忍不住地鼓掌，“这才是我们敬业的老前辈，让那些人都学学！”
顾清寒说，“就路人组合没歌了，他们也很急。”
“他们的歌......”路扬挠了挠头，“头疼。”
“想不出来？”
“是啊。”路扬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知道该抄哪首。
男女合唱的，关于天气的歌曲，其实选择面很少。
比较符合的可能就是南拳妈妈的《下雨天》了。
那首歌一开头很惊艳，“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一句歌词就能抓住人的耳朵。
唯一不符合的是——
根本就没男声的词。
曾凯那小子本来就没词了，如果给他们唱《下雨天》的话，那家伙岂不是拿着个麦克风在台上站三分钟，时不时提起麦克风，可能还只是打着backup。
那这小子赚钱也太容易了吧！
“不知道怎么确定主题还是？”顾清寒眨巴着眼睛问，“网友有一段说得比较好，实在不行让两个人一个唱雨天一个唱雨后初晴，然后合唱变彩虹。”
“你听听这结构对劲吗？”路扬说，“一男一女，彩虹？”
顾清寒：“......”
“那你是为什么想不出来？”
“我怕曾凯觉得词越来越少。”
顾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