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渡看着网友们的评论，也看着梁导和路扬几人的帮忙说话，他眼睛眨了很多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站着观看手机，神情激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环境下的某些人是不能得罪的，那些流量明星就是其中之一，即使大家都知道他们的毛病，没有业务能力又或者虚假宣传......可谁都不想搭理，甚至被拿来碰瓷的时候也要装作没看见，毕竟谁都不想和那些人的脑残粉丝计较，那玩意就跟尾巴上的屎一样，沾了就难以摆脱。
可现在真有人帮他说话，张志渡小透明了太多年，就算早就到了而立之年的年纪，可他前段日子还要在影视城里奔波，渴望从导演的手里获得一个角色，至少有个上镜的机会，有个填饱自己肚子的机会。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权没势也没背景，走到如今这地步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努力，可在某些人里还是随意踩踏的小人物，甚至会被什么都不懂的后生仔当做垫脚石。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姚茵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她得不到回音，只有张志渡的呼吸声，那声音沉重，是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的激动。
“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他们才好。”过了很久，张志渡才说。
“演好角色呗，事情的关键在于你，他们只是帮你站台的，除了帮说话之外，还给你提供了一个舞台，真正的质疑还是需要你来打破。”
姚茵的大道理就没停过，她心说自己这好友终于迎来了翻身的机会，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如今，张志渡这金子有了露面的机会，到时候嘛......
应该能多坑几顿饭。
“对了。”姚茵又说，“你是不是偷偷跑到路扬那公司下面了啊，我见他们对你挺好的，从一周之前就帮伱说话了，只不过没有点名道姓，时至今日原来说的话在这个时候一起爆发，然后嘛......帮你洗白还帮你骂人了呗。”
“额......”
张志渡沉默了。
他很想告诉姚茵：自己没有跟路扬的公司签约，如今双方的关系好像也只有在《狂飙》剧组里有些关联，再不然就是平时他会到对方的公司里旁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哦，还有那天录制《演员》后对方请的一顿饭。
可是......
他们对自己还真的挺好的。
张志渡沉默着低头，他看着手机上的内容。
《狂飙》剧组已经创建了官方账号，上面才刚开始介绍演员的组成和故事的大概，并没有太多的信息，只是那用户背景图上是几人的照片，而他张志渡站在中间的位置。
显得格外重视。
最让张志渡有点摸不清头脑的还是演员表的突然公布，这玩意本就定好了时间，是一周甚至十多天之后，总之绝不可能是现在。
但它就是这么出现了，出现在了当下，在他张志渡被众人口诛笔伐的时候。
这要换在其他剧组，估计是要被资方以影响不好为由换掉演员吧，可是《狂飙》剧组没有，帮站台就算了，还让他站在c位。
这么一想，路扬公司对自己真是够好，这好像还无关公司的事，完全是路扬和顾清寒两人够好，他们愿意帮自己说话，愿意和那些他人视为牛皮癣的脑残粉丝争论。
思来想去后张志渡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压低了声音说，“老姚啊，你说我要不要进路扬他们公司？”
“你觉得呢？”姚茵认真道：“反正你现在在的这公司也对你没什么帮助，还不如另谋出路，当下的演员上了年纪之后只有一部分人吃香，但很抱歉，那些吃香的家伙都是曾经的顶流，所以嘛......你在现在这公司并不受重视。”
事实的确如此，张志渡点了点头。
他还没开口，姚茵又说了：
“可路扬他们公司不一样，据我所知，他们公司里的艺人好像并不是以年轻人为主，主要看重的还是业务能力，而你在这方面拿得出手。
况且你我都知道，路扬是写歌写出来的，虽然后来也做了好几个能够称为爆款的影视剧和综艺节目，但是......他没有常用的演员。”
张志渡愣了一下。
“你看《歌手》。”姚茵淡淡地说，“《歌手》这节目带火了曾经怎么都火不了的老家伙，这些人最后都成为了路扬公司里的人，谁都能拿得出手，路扬以后的歌曲创作想来也是优先供给这帮人，但影视剧或者电影不同......”
姚茵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
可张志渡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路扬的公司创建至今都没有一年，但是成员班子已经足够强大，虽然那些人大多数都活跃在歌曲领域，但以路扬的能力，以后进军影视圈子是必定的。
他那边缺人，而自己就是人，是对方需要的人，曾经路扬抛过来的橄榄枝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若是加入......
以后应该不会缺角色。
这当然是极好的事情，张志渡从从事演员事业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大红大紫，他想的只是自己有角色来演，最好是好的角色，能让自己有口饭吃，能给观众们留下印象就好。
而这......
好像和路扬公司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约而同。
“我懂了。”张志渡认真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
“谁能想到，本来还以为是对手的《演员》，现在变成了这种样子。”
萧裕的脸上带着遮盖不住的欢快。
此刻，他和着集团的几个高管喝茶，这是聚会而并非开会，当然用不着太过拘谨，几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茶壶上有热气升腾。
萧裕拿起桌上的点心塞进嘴里，忍不住地摇头，“原来我记得老何一直在跟我们说《演员》是将来的强劲对手，当时我也是这么觉得，现在嘛......”
“谁知道烂得那么突然。”那个名叫老何的领导高层也在摇头笑，“毕竟谁能想到《演员》节目选择死保一个人啊，这已经在悬崖上了，以后想来也是不保不行。”
“主要还是路扬。”萧裕的脸色突然变得认真。
“路扬能为张志渡下场说话，我们之前谁都没想到。”萧裕说，“毕竟张志渡是我们公司的人......”
“可能是为了《狂飙》剧组。”
“有这个可能。”
萧裕点点头，他没再说话，而是看着手机。
原来在互联网上发布数篇短文攻击张志渡的水军们还挂着那些言论，想来是因为对方给的钱太多。
原来评论区里的话已经不见了，之前还是大片大片的：
「张志渡如果有演技，怎么那么多年一个男主角都没有？」
「那些导演都觉得张志渡没演技，就一群瞎起哄的网友一直在尬吹。」
「演技演技演技，我家田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张志渡的演技不过关，怎么还有人一直帮忙说话啊？」
「......」
那些东西真的不见了，如今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只有满屏幕的几个大字——
「黑子，说话！」
能说什么话？
都没什么话好说的好吧，前不久大家还在那吹嘘着路扬挑选角色的能力呢，那时候的《爱情公寓》，除了路扬和顾清寒外都是屏幕上的新人，起初也是一帮人不看好，结果还不是干碎了流量明星汇聚的同期。
再加上梁导，这家伙一直都以选角谨慎，信奉演技闻名，他都下场背书，已经无形地证明了张志渡的演技之过关。
“商量点正事吧。”萧裕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几个高层，“我们要给张志渡什么样的合同？”
“什么合同？”
“张志渡的合同？”
“他那合同已经是公司同等级里标准最高的了，还需要给什么合同？”
“......”
面前的家伙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总之言论就一个——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不应该给，给的已经够了，没必要。
萧裕叹了口气。
他很想说要笼络人心，张志渡万一凭借着路扬写的那《狂飙》爆火了呢，到时候肯定要挽留，锦上添花自古以来就不如雪中送炭，这时候给张志渡更好的合同，以后他也会念旧情的不会离开。
可面前这帮家伙赫然是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并没有任何那样的打算。
“萧总，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个叫老何的高层说，“但......他这个年纪，不会有翻红爆火的机会了，你看看同年龄段的，那些家伙都是年轻时的影帝，现在的名声也不同当年。”
“我也觉得。”还有人举例，“萧总，我这么说吧，张志渡这些年一直没有角色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他没号召力，他年纪大，他的观众缘不好，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演技，可是那些曾经的影帝，同样拥有演技啊，他们已经不是年轻时候了，片酬相比如今的小鲜肉不会太高，如果追求质量的话请上他们，还有票房保证，可张志渡......什么都没有。”
一字一句，句句属实，每一句都让萧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茶杯中的茶水，今天煮的是黑乌龙，略黑的茶水倒映着他的脸，就连他本人都看不出自己的表情。
好像公司内部一直都是如此，曾经的他也是对面几个人里的其中一员，那时候的大伙一直都是利益至上，就好比现在，张志渡还没爆火呢，有什么需要值得投资的，他火不了，又或者说爆火不了，没必要拉拢。
当下的合约已经足够，那还需要继续给他更大的橄榄枝？
这么一看的确是差劲，明明是自家公司的艺人，他们这帮人在张志渡被人嘲讽的时候没有过任何帮忙说话的心思，如今路扬帮说话了，他们也只觉得......路扬这家伙人好啊，张志渡的命不错。
反正大家笑哈哈就完事了。
“萧总，你看吧，如果张志渡没有出演《狂飙》的话，路扬会帮忙说话？”有高层得意洋洋地说，“这也就是触及到了他的利益，要不然谁会做出这种事？烂好人？”
“我觉得也是。”
“说白了不都是为了自己。”
“......”
这话让萧裕有点难以接下去，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说到底那么多事儿都是一个利字为上，没利益的事儿谁会想去做，可是.......
萧裕心中的路扬，好像就算没有《狂飙》那档子事，如果他只是无聊看了一眼《演员》录制的话，应该也会攻击那些评委。
这一拉一扯，在这对比下，差距都出来了。
“来来来，喝茶喝茶。”老何笑呵呵地帮萧裕倒着茶，“这的点心不错，大家都吃点，等下还要开会。”
这时萧裕的手机响起，只不过屏幕扣着，没人看得到拨打人是谁。
萧裕也没想看，他只觉得当下的环境让自己有些窒息，可脸上还是要笑笑，“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就在门口的位置，这时他终于看见了来电人的信息，正是刚刚大家都在讨论的——
张志渡。
萧裕之前就给过张志渡自己的电话，那会的张志渡正准备试镜《狂飙》，他只是想着要给这些实力派一点关怀，要不然都被路扬那小子挖进他的公司里了。
可是张志渡很少给他打电话，就连前几天被人攻击都没有拨通电话的想法，可此时此刻的电话，却让萧裕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我是萧裕。”电话接通了，萧裕例行公事地回着。
“萧总。”张志渡很认真地说，“我想了很久，可能还是要跳到路扬那边了。”
这应该的确是对方思来想去才做出的决定，如果是以往，萧裕应该会阻拦，本质上他和路扬还是竞争对手，资敌的事儿当然要杜绝。
可他又想起了包间里的谈话，想着那些同事或者下属的嘴脸，想着路扬在网络上帮张志渡说的话......
“去吧，没事。”萧裕说。
“啊？”
电话那头的张志渡明显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会答应得那么痛快，而萧裕也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反倒是絮絮叨叨地说着：
“路扬他们公司对你好，大家都看得到，而且《狂飙》这部剧有路扬他们公司的参与，最大的主演不是他们公司的人，这种事儿本来就少见，再说了......”
停顿了很久，萧裕说：“我觉得你在我们这，的确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