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眠之主

忘川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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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予他安心,予她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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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萨提么,又叫林中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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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呢。”

“我感觉我不像以前那么……富有情绪了。”

卡尔斟酌着解释道,而伊莉雅脸上几乎是立刻色变!

“具体一点呢?”

“嗯…我仍然能感觉到喜怒哀乐,比如面对唐纳德时我会愤怒,但我恶毒的言行却可以不受半点影响。可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我,断然是做不到那样理智的。”

卡尔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听起来像是好事,喜怒不形于色,可‘人’本就是情绪化的,而我渐渐模糊了情绪的边界,只关注得失……这种趋势,让我感到不安。”

“伊莉雅,我曾经是很情绪化的人。”

“当我看到艾莲娜被兰尼所伤,命悬一线,我一脚踹开了想要救治她的医疗队成员,当着治安厅所有人的面怒斥他们,自那以后,大家都知道我卡尔·海勒护短,甚至是生气时不讲情义……”

“当时为了救艾莲娜,我挣扎了很久,还是选择转化她为亡者,那晚我一直用酒精麻痹自己,想把自己灌醉,希望醒来时她不是亡者,幻想她从没有受过伤……”

“解决林场事件的那天,我和菲莉丝还没有任何关系,最多是聊的不错的朋友,我当时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和她加深什么感情。但我已知道她身边不安全,于是我把我唯一的保护力量,把薇菈送到了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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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眨眨眼,复杂地看向身侧脸色凝重的管家:“你看,伊莉雅,曾经我是这样的人,想做就做,比起后果,我更在乎我当下的感受……”

“但现在我不在乎了吗,不是,我还是在乎的。只是我的情绪和感受的分量,已经有下降的趋势了。”

卡尔缓缓抬起他的左臂:“你曾对我说过——帕迪斯·苏尔是你见过最理智的天才,从不失控,他做任何事都必有谋划……而我成为死眠之主,还不到半年。”

“伊莉雅,我在担忧。假如未来某天,当我再次面对一些抉择时…我会不会选择那些很‘恐怖’的选项?”

“如果未来的我变得无情,能够回到过去,我是否会选择牺牲艾莲娜,掌控她的亡灵为我效命?”

“如果我不曾爱上菲莉丝,我是否会选择以她为饵,钓出密林会?”

“面对理想国计划,我是否会大肆掠夺亡灵本源增强自己的实力,亦或逃离于明斯特这滩浑水,独善其身?”

“我是否会利用你我之间的联系,利用你对我的真心,对拯救你半身的承诺一再拖延,而去实现某个不切实际的宏图愿景,比如收服灵境的失地,沉迷无上的力量与权柄?”

“我是否会在危机时刻,任由薇菈和斯卡曼德为我赴死,保全自己,毫不犹豫?”

卡尔信手一挥,死眠提灯出现在他手中,他抬腕执灯,却照不散庭院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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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伊莉雅,轻声说道:“会不会在某天,我将再也守不住本心,然后……”

“成为下一个帕迪斯·苏尔?”

卡尔轻柔的嗓音如摇曳的风,夹杂着不安,而伊莉雅早已没了从容的笑容。

她比谁都理解卡尔此刻的担忧,所以这也是为何今晚他选择独自回来。

因为这些话,只能说给她听,只有她能真正理解他的深意和处境,让菲莉丝他们知道了,只会使焦虑和不安的情绪蔓延……

她直视着他清澈的墨瞳,罕见的,墨色中多了些茫然……

以及不安的脆弱。

卡尔,他在为自己的变化而害怕……

伊莉雅感到恍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隐约的惧意。

从第一次见到卡尔开始,伊莉雅就清楚,他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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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还很弱小,但即使得知全世界都想加害于他时,他也只是苦笑着说“别无选择”,而不是害怕。

他从不曾放弃,只是一次次在暗夜中寻觅光明。

可现在,卡尔怕了。他怕自己的感情会日渐稀薄,他怕因此伤害到所爱之人。他想象中那些荒谬的选择,他生怕某天会成为摆在眼前的血淋淋的现实。

由不得卡尔不怕,因为他早已明白上任死眠之主是什么样的怪物,他怕自己将不可避免地重蹈覆辙,成为下一个帕迪斯·苏尔。

苏尔的意识已经在卡尔体内沉眠已久,而他渐渐有了情绪上的变化。

这是否意味着,那古老的意识正在潜移默化影响着他?

又是否意味着,苏尔的沉眠正在松动?

伊莉雅与卡尔对视一眼,他默契地理解了她的意图,从而收回死眠提灯,朝她伸出左手。

于是她也握上他的手,一缕亡者的灵能随之渡入他的左臂,传回意识之海的感受是无比熟悉,宛如久别归家。

随即伊莉雅细细感受起死眠之主的灵能结晶,仔细寻觅着其中潜藏的古老意识,灵能掘地三尺般的游走,任何一点可能苏醒的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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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伊莉雅松了一口气,随即收回了灵能。

苏尔的意识依旧毫无动静,如被遗忘在海底的残骸,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无需言语,她知道卡尔也明白了这点,但那墨瞳的不安却没有驱散太多……

因为他们终归清楚的,这避不开,苏尔的意识不可能一直沉睡下去。

伊莉雅忽得感到心疼——卡尔他真的很少很少,会这样不安。

他总是自信的,什么时候都能泰然应对,哪怕举世皆敌都可以苦中作乐……

可就是因为这样,过分自信坚强的人、总是被他人仰仗依赖的人、多谋善断到仿佛无所不能的人,一旦在无人的角落流露出半分疲惫与憔悴,才令人更心疼。

而且他担忧的却不全是他自己,而是怕他未来会伤害到他们。

所以眼下重要的,并非苏尔的意识醒来与否,而是……

“卡尔,你听我说。”伊莉雅似水的眼眸望向他,满载信任与温柔的浪潮,“你要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成为苏尔。哪怕有朝一日他的意识会在你体内苏醒,你也绝不可能被他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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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青年是她发誓献忠的主君,更是她的拯救者,是跨越时空与岁月的命定之人,他们的关系与血脉无关,却已超脱于血脉——命运与预言横亘百年,她守望,而他是终点。

他们有任何词汇都无从定义的共生关系,连“家人”一词的分量都显得不够。

不老血脉的尽头本是诅咒,百年岁月她只求一死为解脱,可等到预言中的他以后,

她愿活。

“卡尔,有一句话我始终藏在心底,从你第一次为我立下生命誓言的那一刻起,就永不磨灭。”伊莉雅轻语道,“温柔的你,是这荒谬长生赠予我最珍贵的救赎。”

“你是不老血脉中,唯一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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