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多少有些尴尬,人家官员是想要投降的,可逃过去的世家豪族不许,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别看县官一二把手,他们到底不是当地人,不懂方言,偏偏百姓懂官话的又不多。最终只能提拔地方豪族作为县吏,又反过来被地方豪族架空。
豪族出身的还好,可以带家奴门客过去上任,这才能保证不被架空。若是花钱买来的官职,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平棘县就是这情况,县令县尉县丞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城破之日,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贤侄,如今当如何是好?”张牛角很纠结,这事情不怪杨浪,正常来说这策略肯定能成。
问题有那么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把计划给破坏了!
张牛角对那些寨主是彻底没有好感,再加上已经收拢一批,想着此战之后,就全面收编。
打下两座城池之后,他也‘招募’不少青壮入伍,再加上收拢的寨主,人数已经超过八万。
就算和剩下的寨主硬碰硬,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就放弃平棘呗!”杨浪觉得这骨头硬啃也没什么肉,不如放弃。
“可是我可是发誓,城破之日鸡犬不留的……”张牛角有些着急,这年头大家还是很看重誓言的,更别说张牛角绿林出身,也不希望别人说他言而无信,说到不做到。
“伯父此言差矣,您发誓的‘城破之日鸡犬不留’,如今城都没破……若糊弄一下,让城里把鸡犬都拿出来,全宰了便是。”杨浪笑道。
“噗呲……”顿时有几个寨主憋不住笑,这‘鸡犬不留’还能这样操作的?
“这不是耍无赖么?”张牛角有些意动,只是脸面过不去。
杨浪闻言都想吐槽,这算哪门子无赖?
无非就是玩个文字游戏,那帮文人墨客才是个中强手。
就说逛女支寮这事,别人去就是伤风败俗,自己去就是风流韵事。
一方面禁止别人那么做,一方面自己要那么做,同一件事两种不同的结果,靠的就这文字游戏。
心里不以为然,表面却要照顾张牛角的颜面:“哪里算得上无赖,既然对方同仇敌忾,拼死也不愿意开门,总不能发动强攻吧?不如先放弃平棘……”
杨浪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张牛角也露出笑容,叫好的同时,立刻下令全军开拔。
大军迅速集结,然后开始离开平棘范围,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们真的走了?”已经变成一条咸鱼的县令,看着贼人离开,顿时破涕为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疯疯癫癫的。人世间的大落大起,让他顿悟了,老子要辞官!
“县尊,他们走了,真的走了!”县尉也是大喜过望,自己应该是不用死了。
几个豪族也是松了口气,贼人真要强攻,平棘最终也会陷落。只是想着反正自己也要死,不如多拉一些人垫背,万一贼人觉得伤亡过大不划算,放弃攻城了呢?
眼看贼人离去,不免松了口气。至于县令等人,倒不需要考虑,仅仅是‘守城有功’这点,对他们仕途就有很大的帮助。退一万步说,三个傀儡而已,不足为虑。
“原地休息,今晚寅时出战!”话说两头,离开平棘县视线范围后,张牛角就安排大家休息。
大家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不攻城,而是改成半夜攻城?
可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身边的是谁,到时候杀错人怎么办?
“为了避免大家认错人,把这黄巾绑上!”张牛角随即下令,这也是杨浪的建议。
起事到现在,军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标识,再加上士卒组成混乱。
之前都是进攻,没什么感觉,可一旦野战,甚至防御战,就很容易混淆,分不清敌我。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绑一条黄巾就好。
黄巾并非是黄色的布帛,而是没有染过色的葛布条。这玩意放久会呈黄褐色,是大地的颜色,也是穷苦百姓的颜色。
毕竟大汉的百姓,大多也只能买得起这种葛布。同时汉庭对各阶级的布料颜色,甚至是配饰都有限制,为了不僭越,这种不染色的葛布才是最安全的。
张牛角麾下有不少士卒,都是从广宗之战逃下来的。当他们看到这黄巾,情绪非常的复杂。
可当这头巾绑在头上的时候,冷却下来的热血,又仿佛被点燃起来。
人群之中的杨浪,却是给下属分发一条红巾。不是绑在头上,而是围在胸前。看着五千多‘红领巾’,亲切感油然而生。
不过他要模仿的,却是元末明初,赫赫有名的‘红巾军’!
杨浪就是在自比朱元璋,可惜在场的也没有第二个穿越者,没人能猜到他的想法。
“为什么要区分开来?”杨凤询问,哪怕他已经猜到一些原因。
“当然是和张牛角部区分开来,否则时间长了,我们就真成张牛角的部下。另外流寇是流寇,黄巾却是‘反贼’,流寇可以招安,反贼却只能不死不休。”杨浪低声说道。
张燕最精明的地方,就是接管张牛角的军队后,改名为黑山军。从反贼变成流寇,这才是他能被招安的原因。
退一万步说,忽悠张牛角佩戴黄巾,后者也就没有退路了,只能一路杀向洛阳。
至于青州军,那是黄巾战败后被整编,而不是招安,不能一概而论。
杨浪的小动作,自然也骗不过张牛角。可就算杨浪与自己不齐心,张牛角也没有太在意。
一则对方到底在自己麾下,二则张牛角也需要杨浪帮自己出谋划策。
大白天的,让人睡觉那还真有些强人所难。奈何知道今晚寅时要起来攻城,考虑到行军的距离,那就要在丑时起来,现在不睡觉,到时候不得困死?
这可是要攻城,去拼命的,状态差了阵亡的概率就大一些。可话说回来,半夜奇袭也比白天强攻要好,伤亡也能少一些。
为了避免被发现,还不能埋锅造饭,毕竟炊烟升起,隔着十里八里都能看到。
只能就着水囊啃干粮,全麦的饼子硬得硌牙。
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有人出城,然后发现这边的驻军。
不过好在对方戒备心理的确很高,也有可能已经是下午,就没有再派人出来。
到了丑时前后,半睡不醒的士卒们被军官叫起来。每伍准备一个火把,确保晚上的照明。
受限于营养不良的因素,大部分的士卒都有夜盲的情况,火光照亮的范围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这种孤僻的感觉很糟糕,就好像全世界都毁灭,只有火光照亮的范围存在。
远处传来的风声,草木摇晃的声音,甚至鸟兽和虫鸣,都仿佛是鬼魅之音。
在夜间行军,对士气的影响很大,再加上对方不傻,远远就能看到火把。
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夜袭这玩意一般很少会用。
平棘县城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主要是城头上偶尔摇曳的火光,在夜晚是那么的显眼。
“冲城!”张牛角眼看距离差不多,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立刻下令冲锋。
压抑多时的军队,瞬间嘶吼起来给自己壮胆,一边拿着长梯推着冲车,朝着平棘县城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