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闻言脸色一喜，好像都年轻了好几岁似的，坐在门口的小凳子看着叶东，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吃吧。”
叶东招呼了一下徐大冲。
听到这，徐大冲下意识端起粥喝了一口，可入口之后，脸色突然一苦。
“米都没开花，生的啊？”
说完，徐大冲又咬了口包子，可这一咬，赫然是没扯断，紧接着一条棉线从包子里拉了出来。
“爷，这……”
而叶东则像是没发现似的，小口喝着米汤，同时掰开了包子，小口吃着。
“老太太要走了，其人将死，这最后几顿饭，不愿意吃就闭上嘴，别说话！”
听到这话，徐大冲猛地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坐在马扎上的老太太。
老人家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看怎么不真切，就像是没多少活气似的。
徐大冲如今也是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他那一辈人的人经历的多。
小时候在村里就经常能听见长辈说，这人到快走的时候，病疾全消，坐在那就像没气了似的，轻飘飘的。
而此时看着这老太太，坐在马扎上，脸上带着笑容，那叫一个轻快惬意，似乎之前的疲惫和苍老都一扫而空。
但不经意看，这老太太轻的好像连个马扎都压不住似的。
这种感觉具体没办法形容，可的的确确能看出来。
“诶。”
徐大冲有些感触的叹息了声，伸手扯掉包子里的棉线，旋即咬了口，立刻那油渣的香味就出来了，在喝了口米汤。
“老太太手艺真不错！”
徐大冲由衷的夸了句。
叶东则是没有说话，低头一口一口的吃着。
小时候叶东就经常在老太太这里吃早餐，那个年代的飞云巷热闹到了极致。
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每天日出之时，老太太看到自己，都会笑吟吟的给自己拿一个肉包子，摸摸自己的头。
“呼……”
叶东闭目一瞬，站起身来。
“爷？”
徐大冲疑惑的看着叶东。
“不吃了！”
叶东烦躁的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同时不由得想起师傅对于飞云巷外的那些普通人，从来不多接触，言语中也满是清冷。
叶东一直不懂那老家伙为何这般狂傲。
但现在，叶东有些懂了。
不是老家伙冷漠，而是同在一个世界，自己能看见太多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尤其是……生老病死！
与其接触过后暗暗悲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接触！
起身走到老婆婆面前。
“天师。”
老太太看见叶东过来，立刻就要起身。
但叶东蹲在地上，单膝碰着地，捧着老太太的双手。
此时她身上的生机已经黯淡到了极限。
人死后会轻，便是精气神的流逝。
这种流逝，有外在原因，比如天灾人祸。
也有内在原因，疾病创伤，以及自然的流逝。
这老太太便是寿终正寝，到极限了！
“老太，好事将临了。”叶东低下头，语气有些感伤的说道。
听到这话，老太太疑惑了一瞬突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到了一定年纪后，很多事不能戳破，稍稍一提她就懂了。
“诶！”
一声叹息，老太太的表情由复杂变为了洒脱惬意。
“天师老爷，我这辈子，没作恶吧？”
闻言，叶东笑着摇了摇头。
“积善一生，老太，从小到大光是我就不知道吃了你多少包子，你人好，天老爷会照顾你的！”
说着，叶东起身道：“店铺我帮你收拾收拾，时间不早了，也收摊吧。”
话音落下。
老太太急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得回家一趟，天师老爷，这里就辛苦你了！”
随后，看着老太太一步步朝不远处的老院子走去，叶东招呼了一下徐大冲，就开始收拾起了早餐店。
“爷，这情况，你们天师老爷难道……”徐大冲有些迟疑的看着叶东。
“寿终正寝是好事，别想些有的没的。”
叶东打断了徐大冲的话。
“生老病死乃是世间轮回，挡不起，也挡不得！”
徐大冲听到这话急忙缩了缩脖子，可仔细一琢磨，东爷这话里的意思……不是没有办法？
很快。
早餐店收拾好，叶东将筷子盒下面的十块钱放在店铺里的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放进去后，才关上了卷帘门。
在这陈旧的飞云巷里，从今往后，又少了一个熟悉的人和一个熟悉的地方了。
转身回到六号大院。
门口那些混混已经消失不见了，除了地面上一些血迹外，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爷，这些王八蛋事后还会不会来找麻烦啊，我看今天这情况就够悬的。”徐大冲有些担心的看着叶东。
“虽然说爷你能打，但是那个刘公子，他老子可是咱们燕青数一数二的富翁，这人手底下的人脉关系……”
闻声，叶东斜眼打断了徐大冲的话，往下一瞥，此时徐大冲一条腿已经跨进了门里。
“咋了爷？”徐大冲疑惑道。
“你不回去跟着我干嘛？”叶东没好气的说道。
而徐大冲咧嘴一笑，“爷，你这里好啊，你是天师老爷，你这地方也神圣恢弘。”
说着，徐大冲还小心翼翼道：“爷，你看……能不能让我跟你住在一起啊，你这地方可适合养老了，环境好，有房有树，独门独院，我给房租！”
“滚蛋！”
叶东没好气的呵斥了声，进门的时候，也不由的泛起了一丝疑惑。
自己现在这生活的状态，是不是有些太老旧了？
别的不说，就徐大冲这王八蛋都盯上了自己的院子。
抛开这想法，叶东转身踏进院子。
突然。
远远的一股风儿吹了过来，四周院墙上，那几十年堆积的灰尘下，一颗颗老旧到看不清模样的铃铛，响起了沙哑的声音。
“哗啦啦……”
“嘶……”
正跟在后面的徐大冲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看向四周，这才看到那些几乎和墙根融为一体的铃铛。
“爷，你这墙根上……”
“闭嘴！”
叶东轻声呵斥了一句，旋即回头用一种严肃到极致的目光看了眼徐大冲。
“离开吧，接下来我有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