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爱情，在骑士看来，是最为纯洁而充满牺牲精神的伟大情感……”
“他们会为之献出一切！”
老头的脸上还是严肃。
我靠！
本来就是个很暧昧，暗搓搓有点讽刺意味的话，被这破老头给三言两语扭转过来了里面的价值取向……
竟然还成一件伟大而值得歌颂的事？
张清貘瞠目结舌，心里老大不服气，可一时又难以反驳。
“骑士要有效忠的人？”
张清貘决定实行迂回策略，而老头自然也知道对面的小道士在找茬，他严阵以待……
他应战！
“是这样的……”
“每一个骑士，都必须有他效忠的领主！”
“他不能为自己的私利战斗！”
张清貘又是冷笑：
“他们为别人的私利战斗！”
“不说这个……”
“所以，骑士勾搭他们的主母──是这个叫法吧──也是不被道德谴责的？”
“因为他们拥有骑士精神，所以道德无法审判这些有着高尚道德的人？”
老头摇头，说道：
“骑士并不会跟自己的主母私通……”
“你所谓的骑士追求贵妇，即便是不道德的成分，也都是跟敌对或中立的其他贵族一方……”
“那样，确实在事实上是成立的……”
老头给小道士讲历史，历史，小道士当然不清楚，可这里面，有漏洞可以利用。
“如果现实就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呢？”
“以前不出现，以后就不会出现？”
谁知，老头对这个假设并不纠缠，反而很直接地给出了答案：
“即便如此，道德依旧不能审判！”
“一个拥有骑士精神的人，是高尚的……”
“而爱情是伟大的，是绚烂的，是无私的……”
“当然，领主可以仇恨骑士！”
“可以决斗！”
“但世俗的道德，不能审判骑士……”
“也就是，不能评论对错，不能给予谴责！”
我靠！
张清貘看着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实在是震惊，也实在是无语，因为这老头这个态度，并不是因为要在口舌之争上赢过他，而是真的认真地在回答这个问题，对这个问题表达他真实的看法。
这……
他没词了……
但也不认输，更不认同……
“希望你自己遇到这个事的时候，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随后，他就看到了老头翻起白眼。
“说说那个疑似的东方人吧？”
“死了没？”
“没事怎么跑到西大陆去了？”
“厉害不厉害？”
张清貘虽然觉得不可能就那么倒霉，这玩意此时就正在龙虎山上，反正他是不大可能出龙虎山的……
很可能，他连那个蓝眼蓝发人的消息都不知道，难为老头现在还正跟他磨牙……
算了……
张清貘于心不忍，觉得自己是有些坑人家，尽管老头也是明白无误地正坑着自己……
“应该很厉害……”
“这个诅咒，应该也很厉害……”
老头看向手中的黑色怀表，有些心有余悸。
“你不是挺过来了吗？”
张清貘觉得是老头在拐弯抹角吹捧自己。
“是的，我是挺过来了……”
“你也别小看我……”
老头摇头，对于小道士对他自己的评价，尽管没说出口，可也能感受到一二。
“没看出来你很厉害……”
张清貘觉得在一个梦中，也是有绝大好处的，起码就敢说点心里话，不用老是遮遮掩掩。
“当然有必要隐藏一下……”
“这里是龙虎山，得让他们看出来我的身份尊贵，可又要不让他们看出来我实力惊人……”
“我的实力再惊人，也不可能比龙虎山更强的了……”
“龙虎山，可能比太阳教还要幽深几分……”
“不过，就威势而言，太阳教和光明教更讨人嫌……”
张清貘点头，这不难理解，尽管他没有感性经验，没有见过西方二教，可光是用理智就很容易得出同样的答案。
在东方，总是有一个特大的大帝国……
而现在就更是了，还有一个特大的大皇帝，而龙虎山，则相反，掉到谷底，就要谢幕了……
一想到这里，龙虎山小道士禁不住悲从中来，兴致不高了……
“你封印了自己的实力？”
“对了，老头你不会也是骑士吧？”
“哦，你还是个领主呢？”
“一个大贵族……”
“应该就不是了……”
“你练的是斗气吗？”
“总不会是魔法吧？”
张清貘对这点印象就止于此了，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家传的斗气……”
“都这样吧……”
“基本都是在跟第一代国王开国的将领……”
“封地建制，一直保持到现在……”
“除了在开国的时候，其他时候能够被封爵，那就太难了……”
“而除了国王的儿子封爵，就是碰上打仗的时候，其他人也很难再封爵了……”
这个张清貘倒是有点想法，他不确定，可也想说出来：
“地不多了……”
没想到，老头没有任何的反驳和补充，轻轻点头。
“骑士，骑士就是这种体制无奈之下的一个补救……”
“让那些强大的人，成为贵族……”
“只是最低等的贵族……”
“但再怎么样，也是一个贵族……”
张清貘又点头，又插嘴：
“所以，这个最低等的贵族，一方面要有其他人比不了的精神品德，一方面，又要给予道德上的优越地位……”
“不受审判……”
“主要是在限制这个群体的数量……”
张清貘觉得，这玩意到最后都是个治理成本的问题，要将有能力的人提起来，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同时，又不能太多，太多了就不堪重负了……
“骑士只有一个庄园，且无法继承爵位，所以，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张清貘觉得，又可以聊了：
“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吧？”
现在这个时代是近代了吧？
而在西方，一定程度也有着领先的优势，这个问题可以比较从容应对，至于是不是就容易……
感觉也不容易。
“现在好不少……”
“那些无能的贵族，将其罢黜……”
“那些有能力的贵族，限制其土地……”
“那些强大的骑士，依附在军队上……”
“那些不怎么强大的骑士，就按照传统，给一个庄园。”
“总体上来说，还在延续……”
“骑士制度，还能延续……”
张清貘觉得，这里跟他所熟知的，有了不一样，一个很大的不一样！
“贵族在没落……”
“骑士在崛起？”
“这就是说，大贵族已经不多了……”
“这是小贵族的时代？”
“国王呢？”
“国王已经是小国王了吧？”
张清貘猜测着，他就觉得，如果国王也还是原本的国王，那国王就放大了好几倍了……
这样的话，似乎不那么符合历史的发展规律……
可要说国王没了，那贵族怎么存在？
贵族存在的法理上的依据，就是裂土分封，与王共治……
如果没有了王，那贵族也就不能是原先的那个模样了……
而老头就不能说，老一套还在延续了……
“没错……”
“没错，就是这样……”
“国王也小了，可大贵族也不多了……”
“这一套，在波涛汹涌的今天，竟然还很安稳……”
“真是挺让人意外的……”
“很让人惊喜……”
看这个老头那带点庆幸的嘴脸，小道士就不那么高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你当然高兴了……”
“肯定有人不高兴的！”
“没少杀人吧？”
“无辜的不少吧？”
“该杀的有多少？”
张清貘觉得，虽然自己跟对方，似乎有不少重合的地方，可一个道士，学名僧侣，跟贵族这些玩意比起来，虽然都算地主老财，可怎么样都没那么专业……
他们毕竟还要忙着修行呢……
“无辜的很多……”
“该杀的也有不少……”
“有时候，我就感觉，或许，我跟我父亲对换，可能会更好……”
“我当我父亲的父亲……”
张清貘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只能用意志遏制嘴角的扬起。
“在现在这个时代，我父亲那样的人可能更能适应这样一个全新的时代！”
张清貘坏笑，阴测测的说道：
“老头，你家老头不是个好人啊？”
老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先是一下，随后猛点。
“他是绝对敢杀人的……”
“对于你这种小道士，他也不会下不了手……”
“他那个人，应该会很适应这个时代……”
“但是呢，肯定也很讨厌这个时代……”
“在这样一个时代，他的结局，不是被人杀死，就是在杀死别人的路途上……”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但肯定讨厌这个时代！”
张清貘又继续坏笑，他都感觉到自己有点变态，喜欢看别人骂自己老子？
“嘿……”
“老头，你家老头，是不是很强？”
“你们父子俩干过架吗？”
老头想也没想，立马答复：
“很强……”
“我们也打过……”
“当然了，年纪的关系，总是他打我……”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打得过，我肯定会狠狠揍一顿他……”
“不会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是领地子民的领主就放过他……”
“肯定要让他难堪一回！”
“可是，我的这个愿望，始终不能如愿……”
“我的父亲太强了，就是在他人生的最后，最后的尾声……”
“我也没能打得过他……”
“但是你知道吗？”
“我并不认输！”
冷淡，平静的冷淡，让小道士有点打寒颤。
“在他重病卧床的那个时候，我依旧在他面前陈述我的那个观点，即便都到那个时候了，我依旧打不过他……”
“我说，他就是个小贵族……”
“在临死之前，还紧握着手中的利剑嘴里高喊着要战斗，哪怕就只剩下一口气……”
“哪怕敌人的靴子已经踏在他的肩膀上了……”
“他将这看作是战斗精神！”
“而我，称之为，一个小贵族！”
“永远的鼠目寸光！”
张清貘有点愣住，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都死到临头了，还高喊着什么战争才是光荣！”
“我呸！”
“一个小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