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蓟王后看她一眼，默认，“你知道的不少。”
余鱼和她对视片刻，还是问道，“……师祖可知道，大公主还有一个孩子？”
南蓟王后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呼吸有些不稳，好像激动起来。南蓟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说不上是悲戚还是悔恨，替妻子答道，“当年，没来得及……”
旁人可能听不懂，余鱼却听懂了。
他是在说当年没来得及救女儿和外孙，可事情过去之后，南蓟王后也得知了消息，为何不立即将白玉楼接回，再找平王和满大海他们算账呢？这不像雪月天宫宫主的性格啊！
“去找了，那孩子说自己已经……无颜再回故里，倔得很，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肯回来，还说等他长大了，要亲手处置仇人。”
原来如此。
余鱼确实听白玉楼说过此事，南蓟人无论男女都十分看重清白，因此大公主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后只能离开故乡寻找满大海，就算满大海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没有脸面再回来。
白玉楼受到她言传身教的影响，亦是如此想的，所以当她说以后一起来南蓟想办法驱除蛊毒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抗拒，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余鱼暗中叹了口气——想不到白玉楼那时候才六七岁，竟然就能跟余茵茵谈条件，还跟外祖母说要手刃仇人，真是难以和他现在温柔如风的形象联系起来。
不过……电光火石间，余鱼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何师父会如此上心地培养白玉楼，可能不光是因为欣赏他的坚韧，没准儿也有师祖的关系，说不定就是师祖“托孤”，委托师父照顾白玉楼的……
如果是这样，似乎一切都穿上线了，她越想越觉得是如此，难怪师父一直跟她说白玉楼不错，还给二人定了“婚约”，原来都是有缘由的。
果然，师父一直在关注平王的动向，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约定，还有助白玉楼亲手报仇雪恨的原因罢！
见大家突然都沉默下来，各自琢磨心思，汪小溪对余鱼玩笑道，“看来梁文道窦文杰那边是等不到人了，还得咱们这边入手。想不到咱们还挺招人儿的，咱去哪儿平王就去哪儿，这八成就是你说的涉案体质？”
平王来南蓟，自然是听到了消息，为了寻找碧落，没想到他还真信这些传言。
至于他找碧落到底是为了长生还是为了什么别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难怪南蓟王说最近中原人多了起来，八成是平王在派人四处打探情况。
其实他现在不回京城是对的，因为窦文杰和恩雅大概率已经“背叛”，他这时候回去，就算给窦文杰泼脏水恐怕也是两败俱伤，大势已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非但被人盯住没法去取宝藏，搞不好还容易被人找借口扣在京城。
反正玲珑宝藏别人也打不开，莫不如先来找碧落。
平王多年不得志，居然想的这么开，耐力超群，倒是自己小看他了。
余鱼这么想着，汪小溪却说了出来，“唉，平王这小心眼儿，自从多年前篡位失败，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也没什么进展，这将来还不得气得郁郁而终死不瞑目啊！”
意思是一个意思，却是从不同角度分析的了。
余鱼愣了一下，是啊，平王本就是心思重的人，想想这些年他其实过得也不咋地，虽然当年因为白玉楼的坚持，没被师祖直接一剑结果了，但他急功近利，却一直失败一直失败，反而像是被钝刀子割肉似的更难受了，莫非这就是白玉楼想看到的？毕竟，这些年，他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处置平王。
她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怎样才是对的，如何才是好的结果，只好先顾眼前事，“师祖知道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南蓟王后点头，“王宫就在这儿，他们迟早会来的。”
看来平王也知道“碧落”就在不寂山，但别人家的王宫怎么可能是他想进就能进的？大大方方觐见肯定是不行了，平王没有圣旨连封底都不能擅自出的；在满大海他们的协助下偷偷摸摸进来呢？也不成，要让南蓟侍卫抓住可不得当敌国探子抓起来治罪，万一到时候再引起两国争端猜忌，那罪名就更大了！
所以，想要拿“碧落”，怎么看都是件难事！
况且还不知道“碧落”的具体未知。
平王进退两难，怎么愁是他的事儿，这厢李梦云不太死心，犹自追问南蓟王后，“师父，那碧落在不寂山真就只是您随口瞎编的啊？”
南蓟王后道，“那倒也不是，不寂山里确实有一块美玉，光润明亮，与我平生所见皆不同，不似凡间之物，我心中怀疑它是碧落，但不敢确认，待会儿可捞出来让赵沅看看真伪。”
捞？众人一时惊讶。
李梦云和赵沅则是激动得够呛，重新燃起了希望，不过指望赵沅鉴定恐怕是白费，因为他也没见过这块传说中的神玉，但——要是赵家人制的，里边肯定融有药，多少能看出来是不是出自养玉人之手。
南蓟王后拉过燕儿姑娘，“说起来，这玉还是燕儿发现的，就在那沼泽底下，这姑娘重情不贪财，又对人一心一意，以死明志的，真不懂某些老顽固是怎么想的！”
她说着夹了一眼南蓟王，南蓟王因为还是不想松口，只好假装没听见。
余鱼却很惊讶——啥？燕儿发现的？玉在沼泽底下？入了沼泽沉下去了还能活？
燕儿看出大家的疑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之前我和丹芦的事不被认可，王上想……想……”
她瞥了一眼南蓟王，咬唇道，“想赶我走！我，我一想到要离开丹芦，永远不能相见，就不想活了，干脆就跳了沼泽，却发现沼泽底下有一片地竟是空的！”
好家伙，一回生，二回熟啊这是，敢情儿燕儿是知道这沼泽淹不死人，方才是故意吓唬丹芦呢？
燕儿怕大家误会，忙道，“就只有那一块儿是空地，被人修了个像箱子似的东西，中间就放着个木盒，我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块美玉，不过我没敢动。”
“后来我听到喊声将燕儿救了上来。”南蓟王后接话道，“我看那盒子有年头了，这是人家的东西，别人不好动，看后就将东西又放了回去，等着主人来取。”
“过了很久，一直也没有人潜入王宫取回，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碧落的传说，可至又不可至，可不是有点像描述这沼泽，要是燕儿没正好跳到那个机关上，必死无疑……”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碧落也确实是赵家祖上藏起来的宝物，有年头了，加上南蓟草药种类多，当年医仙过来采药，顺便将这宝玉留在南蓟，倒也是极有可能啊！
毕竟中原都快被翻了个遍都没有人找到，想来是大家思路受限了……
一直未怎么说话的丹芦这时候方才开口道，“我看现在天色已晚，折腾了这大半天，阿娘和大哥也都累了……不如大家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一同去鉴玉，反正在沼泽里别人也拿不去。”
的确，人家家里亲人才刚刚相认，虽然经过略微狗血，也是喜事一桩，还得再融合融合，这时候只想着自己看玉显得很没有大局观。
赵沅和李梦云也不是这种人，便点头认同。
谁知，就迟了这一夜，还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