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很介意。”姜离冷着脸,语气生硬。
“抱歉……”
“商行言,我以前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多少次,我讨厌他们,很讨厌,非常讨厌,但凡以后我能将他们踩在脚下,就绝对还要再踹上两脚,你还偏要拉着我在他们面前晃?”姜离抬手撩了把头发,语气不善。
一想到过往那些被欺凌过的画面,心里就发闷,骂起人来也是口不择言,“你自己想当个好人,当神当佛都无所谓,十公里外城郊山下有座庙,你开车去里面坐上一天还有人给你上香,你拿我做什么顺水人情?显得你很能是不是?”
“我……抱歉阿离,是我没考虑周到……”
“一句考虑不周到就可以抵消所有了吗?”姜离怒不可揭,火气全开,“商行言,你最好记好自己的本分,管好自己的手。我之所以还能尊敬你,肯跟你好好说话,不是因为你自己有多好,也不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只是看在商陆和温酒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撕破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
“我可以不要面子。”伴随着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一杯温水递过来,姜离正在气头上,抬眼看过去,就撞进一双满是幸灾乐祸的眼睛。
商陆将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吊儿郎当欹着桌沿,伸手越过她面前的电脑去拿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
他动作很快,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剥好的掰开一瓣送到姜离嘴边,“所以你不用跟他好好说话。”
商陆的话隔着话筒传到商行言的耳中,后者脸色一白。
他和姜离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过她对自己说过这种样子的狠话,更何况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姜离张口咬下商陆投喂的橘子,冰凉甘甜的果汁在口腔里蔓延,刚酝酿好的火气消失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商行言衬托,她居然觉得今天的商陆还挺顺眼。
姜离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骂商陆还想喂她吃橘子,姜离抬眸瞪了他一眼,拿起电话走到落地窗前,和商行言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又回来了。
商陆手上已经空空如也了,姜离拧眉:“橘子呢?”
“我吃了。”商陆指了指自己。
姜离气急,重重地坐回到转椅上,眼前却又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半橘子,商陆挑挑眉,“骗你呢你也信?呐,都给你留着呢。”
姜离抬手去抓,商陆便头看着姜离吃橘子,她动作不紧不慢,轻缓优雅,刚才骂过人的一张嘴因为塞了橘子,一动一动的,勾得人心痒。
商陆喉结滚动,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在笔筒里抓了只笔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问:“你当初怎么看上他的?”
“谁?”
“商行言。”
“他以前帮过我挺多,人也温柔,穿正装也好看。”
“我穿正装也挺好看的。”商陆突然说了一句,有点像自言自语,姜离有点摸不着头脑,仰头去看他,商陆勾唇笑了笑,“那后来你们分手了,怎么也没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
“忙着挣钱,忘了。”
商陆:……
亏他还以为她是个痴情种,害得他捕风捉影乱吃飞醋,原来只是在虚空索敌,吃了个寂寞。
“那你的小竹马呢?”
“你是说阿郁?”
还阿郁,叫那么亲昵。
商陆醋坛子都要被踹翻了,但是为了打探敌情,他也得硬着头皮去听,“对,是他,你们青梅竹马?”
“算是吧。”姜离没否认,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之间即将没有婚姻关系的束缚,姜离和他相处起来也放松了很多。
对于跟商陆讲解自己从前的事情,也没有多抗拒了,“我们两家是邻居,小学初中都在同一所学校,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关系很好。初中后池阿姨带他搬了家,就不联系了。前几个月我在海边,毛豆不小心把他撞骨折了,这才又联系起来。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是池叔的儿子。”
“哼,也就是青梅竹马而已。”商陆语气酸涩顺手从她桌上的花瓶里抽出来一只紫色的洋牡丹,扯着它的花瓣,“你们都见过家长了?”
姜离被他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迟疑地点点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见过家长吧?
商陆脸色更黑了,他都还没见过她妈妈呢,以后要挤在他们中间当三肯定地位会低人一等。
不对,他见过毛豆,毛豆对他也很满意,毛豆又是她妈妈送给她的,四舍五入就是她妈妈对他也很满意。
池郁被毛豆撞骨折过,说明毛豆对池郁不满意,四舍五入就是她妈妈对池郁也不满意。
果然,他才是丈母娘的天选好女婿。
商陆对自己这一套逻辑的自洽能力十分满意,将薅秃的洋牡丹丢到垃圾桶里。
“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见见咱妈?”
姜离拧眉想了想,怎么说他们两个夫妻一场也算有点情分在,临分开前带他去见见也不是不行,就当是好聚好散了。
“你想的话,过几天休假,我带你去扫墓。”
扫墓是在姜离生日那天,商陆带了两束黄白的菊花跟着姜离去了墓园,就在城南临山的墓园,又加上昨晚刚下了雪,走上去要费很大力气。
商陆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姜离的手,以防她摔倒。
姜离带他穿过一排墓碑,最后在一座干净的覆满白雪和枯枝败叶的墓碑前停下,墓碑上写着“姜卿之墓”。
姜离神色平静,将墓碑前的枯枝败叶扫开,商陆见她双手冻得通红,皱着眉拉开她,将怀里的花塞给她,自己则弯下腰来清理枯枝败叶和残雪。
他动作很快,五分钟后就打扫出来一片干净的空地,姜离将花放上去,商陆握上她的手,拉着她后退两步。
两个人面对着墓碑,齐齐聚了一躬。
天空开始下雪,鹅毛一般扑簌簌往下落,姜离蹲坐在墓碑前,雪要落下来时,她就抬手扫开,然后攥着脚边的雪开始捏雪人。
商陆不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她递雪。
两个人的手都冻得通红通红,但谁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蹲在在天地苍茫中。
姜离捏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放在两束花面前,然后带着商陆离开。
商陆跟着她走了两步,又悄悄折回来,将自己也捏好的一个小雪人放过去,小声说:“妈妈,姜离现在很优秀。您放心,我会替您保护好她的,所以您要保佑我和她,能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