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真眯着眼，用欣赏的目光盯着秦路立规矩。
“我也18过，想秀，想吸引全场目光，这很正常。但在做出表现之前，也要考虑队友的心情。载赫（尺帝名字），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玩的奥拉夫，你节奏很好，然后突然被下路打断规划，你会怎么想？”
尺帝不说话了，小花生偷着乐。
“还有你。”秦路把战火烧到小花生头上。
“8分钟下路那里……”
小花生没想到教练会这么说他，他抬起头咬了下嘴唇，“维克托顶到塔前用血量换了一波推线权，而且卡莉斯塔很灵活，又先到六，还有个布隆，我能换一个已经很好了。”
秦路没被他的解释影响态度：“打乱你的规划，固然是下路发生失误，但你记不记得，我有说过回推线前补好视野。”
“记得……”
“那你在干嘛，酒桶吃到一个人头，你也还是比他强势，所以，为什么下路劣了你不帮忙补眼。这一局不需要你帮上，你有太多的时间住在下半部。”
小花生不再心里偷笑……
“旺乎。”
秦路喊着他的名字，用力拍了一下桌面，“你知道他们劣了，但你不想堵上漏洞。如果是，你觉得这是什么行为？
赌气？
因为下路不听指挥，所以让对手去惩罚？你以为这是排位，遇到不爽的事，第一想法是报复。
你还知不知道他是你队友，他玩得不舒服，你很痛快？”
这点阴暗心理被挑破。
或者说，小花生只是下意识想让下路吃点苦头。在排位里，他经常这么惩罚不听指挥的队友。上路犯错，他可以整局不抓上，坐等上路被对面穿线。
他也不认为这是消极比赛。
排位里有队友死很多次，不代表赢不了。
“我希望你不是如此寡义廉耻的选手，这是职业赛场，它不是你一个人的职业……”
“我有在好好玩。”
软弱无力的解释。
“对，我没说你这个人消极比赛，我也知道你不想输，但原定的按住酒桶保下，你只执行前半环节，忽略了后半节……”
秦路严肃道：“我确信我没看错，你也不要天真的以为，这种职业态度很可取。
队友失误，或者没配合好，借着对手的手去惩罚——我觉得你在埋葬团队这2个字。”
小花生被说得面红耳赤。
“他有失误，你下了台指出来，复盘的时候我帮你强调，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秦路看向众人，每个接触他目光的，都把头低着。
显然。
这次的复盘会跟往常不同。他们所熟悉的主教练，没有爆过粗口，也没见过他训人，而今天，他们发现教练其实门清，有些心里才清楚的事，逃不开那双眼睛。
“天才新秀，外界惯会吹。”
“我告诉你们，如果只想这么混着，跟很多默默无闻离开职业赛场的人一样，你们就继续排斥身边的队友。说实话，在这里，也没人要求你们当朋友，但至少，你们不该是敌人。”
“言尽于此，解散。”
秦路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留下队员练习rank。
此刻。
每个人都在思考、有所触动。
庆幸他们不是老油子。
而且体系里，契合风格、打得不会别扭等方面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东西。
“对不起……”
小花生强迫自己开口，让气氛有所好转。刚才被教练拷打，着实脸颊火辣。
可听到小花生道歉，反省自己的行为，尺帝心里产生的想法却是：他向我低头了。
……
秦路转身就去了经理办公室，诉说苦恼，“他们的某些行为特别幼稚，跟小孩没什么区别，只重视自身感受。”
秦路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Edgar只觉得他讲的矛盾很普遍，“这是因为队里没有一个老大哥。”
Edgar讲起S4时候的事，“cuVee是队里老人，但他性格太软了。如果队里有个mata……算了，不提他了。”
“mata怎么了。”
“敢训练不认真，敢态度消极。一键盘过去，世界就清净了。”Edgar说起mata打人，语气满是回忆时的轻松，“我们当教练的，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只有发动他们自己管自己。”
“不会怀恨在心？”
Edgar无所谓道：“敢消极比赛，自有惩罚手段。我跟你说啊，这群人都是贱皮子，你让他们怕了，他们才服管。”
“再说了，我们的目标是赢，理清这一点。”
方式很粗暴。
秦路觉得自己过来讨教，纯属自讨没趣，“嗯嗯。”
秦路很敷衍，Edgar却不觉得他敷衍。他没去现场，但他看了这三场bo3，知道队伍表现得很有竞争力。
此刻。
秦路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被倾注资源的位置，天然能得到更多的关注，而选手通常会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他们只会觉得他们强，所以配吃资源，就算有那么一丁点团队精神，也会觉得团队以我为主更好赢。
这是秦路观察到的普遍现象，当初，他用这招来对付SKt，正是发现Faker不怎么配合队友思路。他不管线权，太爱站位施压。当然，后面他有所改变。显然，Faker算是一个比较能听进去意见的人，哪怕听进意见的过程，存在着时间上的博弈。
说到这个问题。
Edgar就更无所谓了，“总有人牺牲，你见过哪家战队五个人都是核心？何况，版本就是这样，经济分配的方式大多遵循后期大核多吃经济。”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路认真地说：“我只是希望聚光灯对准表现更优异的队员时，别忘了背后的队友在默默支撑。”
“你太操心了。”Edgar揶揄道。
秦路听出来这是反话，但这也正是他的执教理念。
“我其实能理解。”Edgar聊起了另一件事，“有媒体问我，夺冠班底里最喜欢谁，我说mata、Looper。你应该知道原因，跟你这个说辞很像。一个队伍里，除了有人负责头脑清晰，还有人可以忍受‘冷落’。”
Edgar似在回忆，“Looper大多时候都很平静，他比较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正常，全队只有他文化水平最高，平日里除了训练，不会无聊到玩其他游戏打发时间。”
“看来多读书，对竞技都有帮助。”
“没错。”
这次谈话。
Edgar看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改变队伍的想法具现在脸上。他也越发不想理会外界的舆论风波。
……
晚上12点。
秦路走过训练室，瞧着他们不再如往常那般嘻嘻哈哈、对局空隙就玩手机。
“今晚，他们都很认真。”
金大真凑过来压低声音。他觉得秦路发一发火，不见得是坏事，最起码，队内原先的浮躁被打掉了。
秦路知道队员没注意这边，紧绷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也就这几天。”
说是这么说，但人不是发条、机械，今晚这样给予批评，只要不是无可救药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态度上的改变。
金大真咧开嘴笑，“太放松你就鞭策。”
“其他人我倒是没那么担心。”
秦路看着某个身影——
不成熟的人容易偏激、钻牛角尖，小花生跟尺帝在他心里，就有这样的心态。
还是得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