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知返:她的忠告。】
“对不起!”
“没事,待会血印就慢慢消失了。”
陈思捷想抽回手,他却不放,仍轻轻揉着。看着他手背上已经变浅的疤痕,想起那天被硫酸溅到的情景,她还是感到心疼。
可是,这会这么温柔地关心她,帮她揉着手的人,怎么就是那一切的指使者呢。
“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她想起早准备好在茶几桌上的白开水,转身端过来给他,“先喝点水再慢慢说。”
“谢谢!”
他喝了几口之后,将水杯给她,继续给她揉着左手,说:“我梦见二十年前,我妈妈带着我去许家那天的场景,我妈妈就像刚我那样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从进入许家那一刻到离开,可以说几乎没松开过,我试着挣脱开过一次,可我妈妈始终不放,我就不挣扎了。到最后,和你现在左手一样,一条条红红的血印,我妈妈发现后心疼死了,一直抱住我。”
她安慰了一句,“我想当时你妈妈应该很紧张你,所以才一直拉着你吧。”
“也许吧,她担心我被吓跑,或是害怕我被许家带走,不管什么原因,她始终没放手,把我保护在她身边。”
本就因感冒而声音虚弱,再说着令人伤心的过往,听起来楚楚可怜的,让人不禁跟着难过。
她不想他再回忆那些伤心事,转移了下注意力,“待会得吃药,我们先起来喝粥。”
“好。”
看着餐桌上只有一副碗筷,“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我回学校再吃,不急。”
“刚好你在,就别让我孤单一人吃饭了,和我一起吃吧,你再去拿副碗筷,我去洗一下脸。”
见她不动,他转身朝厨房方向,笑说:“我帮你去拿?”
她忙说:“不用,你去洗脸吧。”
苏临白看她没了犹豫,身子一转朝厨房走去,他也转身去卫生间了。
当再回到餐桌上,眼前已是两副碗筷,碗里盛着白白的稀饭,还冒着热气。
两人面对面而坐,陈思捷说:“冰箱没什么食物,就看到红萝卜和西蓝花,拿蛋炒了个红萝卜,西蓝花单炒。稀饭热着,不过现在天气冷下来了,吃两口就凉了,不会烫嘴的。你得赶紧吃,不然还容易凉。”
他看得出来她很细心,不止考虑粥的温度,她也担心他没力气,给他的是汤匙,她自己用的是筷子。
“好,简单点,我现在也不怎么吃得下,能吃着稀饭配点菜吃一些就很好了。”
洗过一把脸,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昏沉沉的,估计他这会还是很难受。
“能的,你赶快吃,吃过药再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他没胃口,口涩,全身也很无力,可他不想让她担心和失望,配着菜还是好好吃了大半碗粥。
饭后,待消化等吃药的这个空档里,陈思捷收拾了下厨房和餐厅,忙完刚好让他吃药。本来,吃完药,她就要扶他去房间睡觉的,他却拉着她在客厅坐下。
“着急着回学校吗?有事还没完成?”
“不急,手头上的事也就差一个报告了,不过写得差不多了,就差尾巴一点点。苏副董事长有什么事吗?”
“黄盈的事...”
“苏副董事长。”
她打断了他,郁闷地低下了头。
事到如今,如果她还认为苏临白是清白的,那她就是个傻子的。尽管没证据,可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他,她留了百分之一给自己安慰,也给自己靠近他的理由。
如今的他提黄盈,不就是不打自招的行为,何况他还病着,什么事那么重要非得现在说黄盈。
陈思捷甚至感到生气,因为她觉得苏临白把她傻子一样,就像之前他开玩笑似的跟自己坦白都都的事,段伊桥就说了,是因为他知道她会选择不相信,所以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打电话给她说发烧感冒了,她就着急赶过来给他买药,给她煮粥,可他竟然在这跟她说黄盈的事。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她愿意靠近他,可她不愿意沾染他那些事。所以黄盈被抓到后到现在,她也没对他问起任何相关的,她还是希望他自己能亲口和她说。
“你生气了?”
她缓缓抬起头,回道:“没有,只是苏副董事长现在身体虚弱,就别再操心学校的事了,等身体恢复了去学校再处理吧。”
苏临白右手覆上她的耳鬓边,轻轻抚摸着,她没避开,双眸对上了他那已有几分迷离的双眼。
“你在关心我?”
陈思捷没应,难道她的举动还不够明显吗?她倒希望自己能够不担心他,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心向他靠拢。
苏临白继续道:“可这个事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她还是心软了,“什么事?”
“黄盈已经被看了几天,下周学校就会开会对她的事做处理,开除与否是重点。”
“苏副董事长难道就那么肯定黄盈不会说出指使者吗?”
平静的脸上是坚定的眼神,苏临白恍若被她这个眼神给惊讶到了,手慢慢离开她的脸,停顿了那么一两秒,说:“要是有,或者她愿意说,至于这么多天还一句也不说吗?”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眼都不眨一下。
“也是。”
“开会除了校董事和校的一些领导,教职工代表,你们学生会到时候也要有人代表参加,你是学生会主席,也就是你去参加。你有投票表决权,会选择开除黄盈吗?”
“会。”陈思捷片刻思考都没有。
苏临白轻笑一声,“难道你们所有人都只看到她所做的坏事,都不去对她为何这么做的理由考虑一下吗?”
“听苏副董事长的意思,你并不支持开除黄盈,为何?她做的事,光投硫酸都可以把她送警局了,万幸没有学生受伤,苏董事长可是那个受害者。”
这个时候,苏临白要是愿意坦白,不管是黄盈,还是他,她都愿意以校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替他们说情,或许没用,但她也会试一下。
终究是她想多了。
“我不支持开除她,因为我了解她心里的委屈,她和校内很多学生一样,这里面也包括思捷吧,你也曾受到夜恩娜的为难,不是吗?”
她愣怔了一下,那是以前的事了,他怎么会知道。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都能是投硫酸和陷害都都,还有那些抨击学校新闻的幕后指使者,要了解她的过去,也不难。
陈思捷没应,他继续:“在景大,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受过一些不该有的委屈,而黄盈只是那个愿意说出来的人,最后她还选择了极端方式,报复。”
“不是这样的,是有人受过委屈,但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多,而且也不是所有像夜恩娜、马氏姐妹这种人家的学生都是高高在上的。就像晨晨、尊少,我们身边的好些人经常维护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理解苏副董事长的意思,黄盈的事也是事实,但不能以偏概全,把一切好的也给抹杀了呀。”
“是吗?”
陈思捷有些激动,试图继续跟他解释,“是的,还有那些关于不公平的事,学校也已经澄清了,也是不属实的污蔑。毕竟学校富家子女多,那像奖学金的占比肯定也会有一些在富家子女身上,他们好多学习都是相当优秀的,这也是事实。我不是为那些人说话,但我很想就最近的事和苏副董事长说,你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让那些不明事实的人跟着瞎带节奏。”
苏临白不想过多讨论这件事,“好,我们不说这些,我只是希望你到时候作为代表投票能不支持将黄盈开除,当是给她留条后路,让她自己退学也好。你们学生会传达着学生的声音,你们的决定也会影响着校董事和校领导他们的决定。”
陈思捷拒绝道:“不,这个我决定不了,我代表学生会去开会之前,肯定也要听学生会成员的意见,不是我一人专断的。”
“我明白,我发一篇文章给你,黄盈那时被马氏姐妹刁难后发表的一篇文章,你可以开会时给学生会的看,我相信他们会根据文章做出内心的选择。”
说完,便去拿过手机,将文件发给她。
陈思捷接收到文件后,没再和苏临白聊起这个事,两人也没心情说其它的,她便主动道别了。
收拾好物品走到门口,陈思捷回过头,目光沉了下去,对苏临白说:“苏副董事长,有时候,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但有些错就是错了,不要执迷不悟。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不然悔之已晚就谁也救不了了。”
待那扇门关上,侧身坐在沙发上的苏临白也没动一下,慢慢地,他就倒靠在沙发背上了,闭上双眼。
不知是感冒发烧着,不止额头冒汗,连眼角也见了泪花,他嘴角露出了一个笑,想着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是他所为,却仍含蓄地不点破,真是为难她了。
而他,竟然被一个在他眼里还是孩子的大学生给了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