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如今这鲜卑相比较于当年檀石槐还在的时候，那的确是大不如前了，也的确是我等的一次机会！
自从熹平六年，那檀石槐大败我大汉的护乌丸校尉夏育与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单于之后，这檀石槐的身体就与日剧下。
最终身死在了草原之上。
那檀石槐死去之后，这鲜卑其实还并没有立刻崩殂，而是交给了他的儿子和连代为首领！
只是可惜了那和连...”
“和连可没有他爹檀石槐的本事。”刘协听到这里也是直接冷笑了一声，证明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打听过这鲜卑，“听闻这和连是死在了那北地郡之中？”
“陛下所言极是！”张景直接轻笑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道，“那和连贪婪好色也就罢了，在处理事情上也不如檀石槐多矣。
断法不平，导致了麾下众叛亲离，让那鲜卑就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罢了。
前些年他就是为了劫掠财货，所以公然入寇北地，结果好处是没有找到，反而是被北地庶人善弩射者给直接射杀了。
之后，那鲜卑就彻底分崩离析了..”
“嗯...你且继续说！”刘协手指微微敲打着面前的桌案，脸色平淡缓缓点头，“这对那鲜卑了解的也就只是到这里了...”
这一点刘协倒是没有说谎，他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本就只是看过一些《三国志》还有《后汉书》罢了。
虽然那上面也有写，但正常人谁闲的没事儿总看那异族，本家的名臣良将还看不过来呢，看它们作甚？
如今有了张景这么一个对这鲜卑这般了解的人为他答疑解惑那当然是要好好抓住才是。
而这张景也没有辜负刘协的信任，直接朝着刘协再次躬身行礼之后，便开始对这塞外的鲜卑进行了一场非常详细的介绍。
详细到了什么地步...让刘协甚至都有那么一瞬间就相信了鲁昔的话语。
这张景和那鲜卑似乎还真的有点什么关系...
“当年和连死在了北地郡之后，鲜卑顿时大乱，鲜卑的首领自然也就成为了各方争夺之事。
原来在檀石槐的镇压之下，他们鲜卑也打算效仿大汉，也奉行那种父死子继的礼法，从而保证这鲜卑部落的稳定！
但是那和连死后，他的独子骞曼实在是太过于年少了一些，因此根本无法成为新一任的首领。
最后这鲜卑名义上的首领便落到了那和连侄子魁头的身上，但这魁头同样不如檀石槐，甚至在威望上连同那和连都尚且不如。
因此这鲜卑各个部落就再次出现了一场分离，让鲜卑不再成为我大汉的边疆威胁。
可是最近，这鲜卑又一次的发生了动荡之事。
当年魁头占据了鲜卑的首领之位，而那和连的亲生 独子骞曼虽然没有得到首领的位置，却也有一些忠心的麾下跟在身边。
此时那骞曼的年纪已经慢慢长大，势力也随之慢慢壮大起来。
便在并州北部和那魁头起了争执，双方都想要争夺这鲜卑首领的身份...”
“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一次刘协是真的有些在乎的，虽然不管是什么和连还是什么魁头，亦或者是什么骞曼他都不认识。
也并不在乎。
但是身为大汉的皇帝，最起码身为一个正统的汉人，他是很清楚这鲜卑等异族是怎么一直起不来的。
礼法这东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没有一个完整的继承制度，一个死了下一个上，可是这下一步和上一个很可能不是父子关系。
这就导致了十余年甚至数年之后双方就要厮杀，最终的结果如何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最终一定会出现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问题...而且死伤的还都是他们自己人...
这才是汉人王朝乐见其成的事情...
可如果这一次是那骞曼赢了，也就是意味着这鲜卑人的三代首领连成了一条线，檀石槐—和连—骞曼...
当然这同样是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这却是给了鲜卑一种可能，他们可以父死子继，从而不断的聚集自己的势力慢慢成长起来。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比如当年的秦始皇拔除诸侯成立郡县一样，将内战变成了内治，这只是一个开头，他走不下去是有历史的必然。
可大汉四百年让这条路走下去了，从此这中原王朝就有了一个底线。
那就是统一....必须统一！
统一之后再次向外慢慢扩张，这才是王道！
这也是为什么大汉的评价那么高的原因。
不过张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刘协慢慢安心了下来。
“陛下大可放心，那骞曼虽然也有不少势力，可他终归还是根基太薄，而且能力不足。
与魁头相争多时，最后虽然没有死在那魁头的手中，却也是直接被打得溃败，麾下的诸多部落都离散了。
可以说他再也没有复气的可能了！”
“呼~”刘协听到这句话之后也是忍不住的长出一口气，“好...好！
既然那骞曼没了机会，这魁头....朕为何也没有听说过？”
“陛下没有听说过那魁头则是因为...他死了！”
“死了？”
“正是！”张景说到这里其实自己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起来那魁头也算是运气不好。
当初骞曼与其厮杀，双方可谓是都竭尽全力，魁头虽然实力强横足以碾压那骞曼，但却偏偏喜欢冲杀于前。
只可惜他有这猛将之心却没有猛将只能，厮杀数次之后，他将骞曼击溃了。
但是自己也受了重伤，最终无奈死在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而那魁头死去之后，其麾下的部落则是落入了他的弟弟步度根的手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步度根打出来了一个旗号...”
“什么旗号？”
“自檀石槐死后，诸大人遂世相袭也！”
“砰！”
一声闷响刘协直接拍案而起，他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这句“自檀石槐死后，诸大人遂世相袭也”说起来简单。
但追根究底，这就是礼法的雏形...
礼法，为什么在汉家王朝里面世世代代都要尊崇礼法，倒不是这个东西多么的洗脑，而是这个东西的确是在某些方面真的很有用。
简而言之，礼法虽然有很多很多的疏漏，但是同样这礼法之道也有着数之不尽的好处。
其中最重要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一个王朝，或者说一个势力，传承并且不断的壮大下去。
哪怕他们王朝更迭，但是整体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这就是礼法的作用！
这并不是刘协被一群古人给洗脑了，而是一个很现实也很残酷的事情。
礼法，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传承！
父子传承，家族传承，这当然可以让世家豪族变得越发壮大并且逐渐无法控制，进而让这个社会变得畸形起来。
可换句话说，这是要壮大，要能够壮大才可以。
世家豪族如此，王朝势力也同样如此，礼法可以让王朝势力减少互相争斗的可能。
虽然他不能消除野心，但是却可以让这一个势力的主要脉络不断的发展并且融入越来越多的力量，并且镇压住其他的势力。
在主要脉络自己不崩溃的情况下，那么其他势力纵然是有这个野心，恐怕也很难崛起，甚至可以说他们都不敢暴露出来自己的野心。
生怕一个不甚就会成为主脉络的养分...
鲜卑人如今就是走在了这条道路上。
“自檀石槐死后，诸大人遂世相袭也..”
一旦众多鲜卑人全都都认可了...哪怕是大部分都认可了这个说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对于大汉来说就是意见很危险的事情了。
他们会不但的让自己的势力壮大下去，这一代结束了下一代会接着上一代的势力继续发展。
即便是有所变动也不过就是稳固和权衡，而不是互相厮杀。
一代两代，甚至是三代五代...甚至更多更多，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彻底危险了！
“鲜卑人...啧啧啧...”刘协在惊怒之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一脸平静的众人，心中也是突然缓了过来。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这句话定然不是刚刚出现，而这鲜卑的动荡也不是昨日才发生，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
那么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儿，或者说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种情况就说明了鲜卑失败了，最起码那步度根在说出来这句话，想要将这“礼法”的根基稳定在这鲜卑的诸多部落之中，算是彻底的失败了。
否则也不会如此安静。
既然失败了....那刘协害怕什么？
想明白这些之后，刘协也是直接在冷笑之后缓缓坐了下来，然后轻咳一声后朝着那张景点了点头。
“张从事...你且继续。
这鲜卑在步度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