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纷纷扰扰
齐枫的收网行动在整个乾京城引起了巨大的动荡，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与人为善的齐枫会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很快，百官也反应了过来，在有心人的策划和带领下，纷纷开始上书弹劾齐枫。还是那句话，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要是不想被亲族们戳脊梁骨，那这时候就必须得上书，哪怕对方是皇子。
反正那么多人都上书了，你四皇子还想打击报复不成。
一时间，雪片般的弹劾奏疏飞向乾皇，都是弹劾齐枫的，什么“冤枉好人”啦，“乾京动荡”啦，“京城不稳”啦，总之，怎么严重怎么说，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而齐枫呢，却很淡定，也上了一封奏折，在奏折中他将赵四维的作死话语整理了一下，附带着供词，局势立马被翻转了过来。
乾皇震怒，他也没有想到，底下人居然已经这么大胆，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原本他同意齐枫的计划是因为想要顺便也捞笔钱而已，但现在，已经不是捞钱的问题了，而是他这个皇帝到底说话还管不管用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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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皇给齐枫下令，此事要从严从重从快办理，要求用最快速度给这帮无君无父的贪官污吏治罪。
事实证明，乾皇说话还是管用的，他下旨之后，齐枫更加有恃无恐，乾京城内，别说是大鱼小鱼，连带着虾米他都一网给捞了。
而知道了奏折内容之后的百官，全都安静了，再没人敢提意见。怎么，连赵四维这种逆贼你都要替他说话，是不是对他的话也很认同啊，来来来，监狱跟我走一趟。
所有人都对赵四维这个蠢货感到无语，在一个封建皇权社会，一个皇帝，不论他的权利大小，是昏君还是明主，皇帝与百官是否齐心，但只要有人说了“皇帝的话还没有我好使”这样的话，那他就一定得死。
在暗地里，你可以把皇帝的话当耳旁风，可以把皇帝的圣旨当废纸，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但是，在表面上，你必须得维护住天子的威严，这是封建皇权社会最大的政治正确，也是一个皇朝能够存在的基础。
也只有乱世，才会出现“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这样践踏皇权的现象。现在的大乾，虽然也不稳定，外有强敌，内有动乱，但总体的统治还没有崩溃，大量的既得利益者都还能在旧有的体制内得到好处，维持住这样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体制，是所有人的共同选择。
所以，再没有人会替赵志、赵四维等这帮京兆府的官僚说话了，不砸了他们的碗，就会砸了大家的锅，为了平息天子的怒火，为了大家，还是请你们去死吧，反正你们这样的蠢货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京兆府衙门。
这段时间，齐枫一直呆在这里，连吃住都在这儿。主要是审案子，他托大皇子从廷尉府调了一帮人来帮自己，这帮京兆府的官僚们做过的脏事儿可是太多了，不光是贪污筒子楼工程款一事，光靠他可审不完。
齐枫也是大开眼界，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有条件要贪，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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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兆府内，贪污已经系统化，链条化，体系化。上到赵志这个京兆府同知，下到乾京城坊市内的坊正、坊丁、游侠、古惑仔，如同一条条蚂蝗，全都趴在乾京城上吸血。
大乾采用包税制，为了方便收税，在乡村，每个乡村的税收都会包给里长、保长们，由他们代官府收税，官府只对接这些里长、保长。在城市，则是包给坊正们，由坊正负责收税，官府只需对接坊正。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让官府省下大量的收税成本，毕竟你雇人到乡下收租也要花钱不是。像这样直接包出去多好，省时省心又省力。
但官府是省心了，可就苦了老百姓了。虽然官府在收税前都会下额度，某村或某坊要交多少税是定额的，并不需要你超额完成，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而已。
在实际操作中，这些收税的人一旦开始收税，那还管什么定额不定额，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反正老百姓也不知道他们本来应该交多少税，当然是收得越多越好，多出来的可都是自个儿的。
比如，京兆府原本可能只是在某坊下达了收税一百贯的命令，此坊的坊正接到命令后，召集坊丁，下达了收税三百贯的命令，坊丁们又开始聚集坊内的地痞流氓古惑仔们，下达了收税五百贯的命令，这些古惑仔们得到命令后，开始挨家挨户上门收钱，最终搜刮了一千贯。
层层叠加之下，百姓们的负担是理论税收的几倍，十几倍。
如果你比较倒霉，村内或者坊内权贵豪强家族比较多，那恭喜你，你的税收负担将更上一层楼，因为这些收税人是绝不敢去这些大户人家收税的，那本来属于他们的税收额度怎么办，当然是摊派到本村本坊的其他百姓身上。毕竟有钱人在哪个时代都惹不起。
就这样，越有钱有势的人越没有负担，越穷的人家反而负担越重。而交不起税的百姓就会把土地投献到本地豪强名下，虽然这样以后得给豪强交租，但官府的税可以不用再交了。豪强收租只是要钱，而官府收税却会要命啊！
这又直接导致天下土地越来越集中，失地流民越来越多，而朝廷掌握的税源却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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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官，有一些基层官僚算是比较有良知的，官府说收多少就只收多少，绝不胡乱摊派，但这样的人，基本没有好下场。
因为还是那个问题，本地权贵豪强们的税你是收不上来的，而你又不愿摊派给百姓，那怎么办，只能自己掏腰包补齐，但这可不是一点小钱，而且每年都得交，时间长了谁都承受不了，久而久之，这些不愿摊派的好人反而会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