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奢望
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洛辰，让他根本辨认不清周围的环境，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似乎在召唤着他前进。
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他向着某个方位走去，他走了很久很久，好像听到谁在说话，但具体内容却记不起来，他努力想要听清楚，可惜却越来越模糊。
突然，眼前出现亮光，刺得他睁不开双眼。
婴儿的哭声传遍整间屋子，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耳边响起那道温柔而熟悉的声音：“辰儿乖，别怕！妈妈会保护你。”
洛辰猛地睁大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婉秀丽的脸庞，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乌黑靓丽的长发披散着，美眸中流露着浓浓的关怀。
看着眼前的女人，洛辰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情愫，他感觉很亲切，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他眨巴着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小嘴微抿，轻启，糯糯的叫道：“妈……妈妈？”
“嗯？辰儿刚才喊什么？再叫一次好吗？”温雅的笑容浮上了婉莹的俏脸，眉宇间满是慈祥之色。
看着眼前的母亲，洛辰感觉更加亲近了，他甜甜一笑，软糯糯的叫道：“妈妈。”
“呵呵，乖宝贝！”听到洛辰的回答，婉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妈妈……”看着眼前的母亲，洛辰心底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在呼唤着他。
婉莹笑吟吟的看着洛辰，眼神里充斥着喜爱和疼爱。
“你看这是妈妈给你织的衣服，你喜欢吗？”婉莹打开包裹着洛辰的襁褓，把衣服拿了出来。
衣服很丑，布料也不多，但对于五岁的孩子而言已经足够好了，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世面，所以只能将就着。
“谢谢妈妈！”洛辰甜甜一笑，小手抓着衣角，小脚丫子蹬了几下。
“傻宝贝，跟妈妈还客气呢？”看着眼前的洛辰，婉莹心中暖洋洋的，她俯身，将唇印在洛辰的额头上。
洛辰怔愣了片刻，紧接着闭上双眼，稚嫩而又清脆的童音传出：“妈妈……”
家很小，仅有四十平米左右的房子，两室一厅，装修简单而朴素，除了一些家具和日用品外便没其他东西了。
虽然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有种舒适的感觉。
洛辰很快就熟悉了新的环境，他的精力很旺盛，每天都会爬到房顶上玩耍，不管是天晴还是阴雨天，或者刮风雨，都阻止不了他。
“辰儿，快下来。”看着站在房顶上的洛辰，婉莹担忧的叫道。
洛辰没有理睬她，反倒兴致勃勃的披着红色披风，手拿树杈直指远方。
“妈妈我以后要做魂师，我要拯救世界！”稚嫩而又兴奋的声音响彻整栋破旧的楼房，惊飞了无数栖息在树梢的鸟类。
婉莹宠溺的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就聪慧过人，不论学什么都比别的同龄人要快，只是性格太跳脱了点。
“辰儿，妈妈求你了，下来吧，万一摔伤了怎么办？”婉莹担忧的问道。
闻言，洛辰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他稳稳当当的站住了，并且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让婉莹松了口气。
“你呀！总算是安分下来了，妈妈真的害怕你摔着。”婉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洛辰嘻嘻一笑，随即搂着她的脖颈，将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享受着她带给自己的温暖和母爱。
婉莹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温暖，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洛辰，眼眶竟隐约泛红。
“妈妈，今天晚上陪我睡好不好？”洛辰扬起头，看着婉莹，奶声奶气的说道。
看着眼前可爱至极的洛辰，婉莹哪里还拒绝得了，她温柔一笑，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啊！妈妈今晚就陪辰儿睡。”
说完，她抱着洛辰向卧室走去。
卧室里只有一张木板床，木板床显得特别破烂，床沿处都掉漆了，床板更是腐朽，仿佛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床板掀翻。
婉莹坐在床沿上，将洛辰放在上面，她躺在旁边，侧着身子望着洛辰，目光中闪烁着慈爱与怜悯。
“妈妈，爸爸呢？”洛辰疑惑的问道。
“他去了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他回来，辰儿就能和爸爸团聚了，到时候辰儿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婉莹柔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丝丝苦涩。
“真的吗？”洛辰激动的握着拳头，眼睛明亮如星辰般璀璨。
婉莹点了点头，她抬起右手，轻抚在洛辰的脑袋上：“辰儿，相信妈妈，只要妈妈活着一天，就一定会守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闻言，洛辰沉默了一会儿，旋即仰起小脸，灿若星辰的眼睛盯着婉莹，认真道：“妈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辰儿……”看着眼前坚强懂事的儿子，婉莹的心狠狠抽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而下。
这孩子，实在太懂事了！懂事到令人心疼！
看到婉莹脸上划过的泪痕，洛辰慌了，赶忙从床上蹦了下来，扑进她的怀中，稚嫩的嗓音颤抖而又急促的说道：“妈妈，别哭……辰儿不惹你哭了！辰儿错了……辰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看着眼前的洛辰，婉莹心中更加愧疚，她轻轻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珠，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柔声哄着洛辰：“妈妈没有哭，辰儿乖，不许哭哦，哭了妈妈的心会很疼的！”
“嗯！辰儿不哭了！”洛辰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冲着她灿烂的笑着。
看到洛辰的笑容，婉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心脏剧烈的抽痛起来，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疼爱？
“妈妈，不哭不哭，辰儿帮你擦掉眼泪好不好？”洛辰笨拙的擦拭着婉莹的泪水，他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关切，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忘记伤心。
“辰儿……”看着眼前的男孩，婉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运。
她本该孤独寂寞，但现在却有一个懂事体贴的孩子陪伴在自己身边，这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感动。
“妈妈，你别哭了，好不好？”看到婉莹流泪，洛辰越发的慌乱，连忙询问道。
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婉莹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她将洛辰揽入自己怀中，轻声说道：“辰儿不用担心，妈妈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那……那你休息吧，我不吵你，好不好？”洛辰弱弱的说道，小手扯着婉莹的衣角，琥珀色的眸子怯生生的望着她。
“好啊！”婉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洛辰蜷缩在婉莹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婉莹的背部，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月光皎洁，洒在婉莹和洛辰身上，为两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
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洛辰已经六岁了，长得虎头虎脑，非常可爱。
这一年里婉莹靠着零工赚钱，养活自己和洛辰，虽然艰难，却过得很充实，也很幸福。
而洛辰也会跟着婉莹一起去工作的地方，凭借着自己聪慧的头脑和机灵古怪的性格，每次都能逗得周围的工友哈哈大笑。
“对不起妈妈，我没觉醒武魂。”看着婉莹失望的神色，洛辰低着小脑袋，小手捏成了一个拳头，声音细若蚊呐。
是的，他没武魂，这意味着连没魂力的普通人都不如。
婉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傻瓜，没觉醒也挺好的，妈妈照顾你，足够了。”
“对不起妈妈，我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还是觉醒不了！”洛辰抬头看着自家妈妈，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在忍受泪水。
这一年来，他拼命的锻炼身体，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觉醒武魂，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保护妈妈，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不许哭，男子汉怎么动不动就流眼泪，要是被其他小朋友看到了，肯定会取笑你的，听话。”婉莹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语气温柔道。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洛辰哽咽了，扑到婉莹怀中，紧紧抱住她，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衣服上，冰凉彻骨。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觉醒不了武魂？
他明明那么努力了啊！
婉莹轻轻拍着洛辰的后背安慰他，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半响之后，洛辰擦干净了眼泪，从婉莹怀中站直，仰着小脸蛋认真说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即使是个普通人又怎样呢，我会照顾你的，永远！”
闻言，婉莹笑了笑，揉了揉洛辰的小脑袋。
她知道儿子是怕她担心，故意这么说的，但是无论如何，她相信儿子一定能做到的。
…………
没有武魂自然只能去普通班读书了。
“看看他，据说连武魂都没觉醒，真可怜。”
“不是吧，连武魂都没觉醒，那以后还能有前途吗？”
学校门口，不少同龄的孩子停下脚步，指点议论着洛辰，脸上挂满鄙夷和嘲讽。
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即使是上课讨论问题，他们也会用各种理由将洛辰赶走或者换座位。
就连老师，对待洛辰的态度也不算太热情，连最基本的武魂都没有觉醒，地位连普通人都不如，再加上他的家境贫寒，没什么油水可捞，自然也没什么人喜欢他。
只有一些同龄女孩子，会偶尔帮助他一下。
毕竟洛辰生得粉雕玉琢，又乖巧懂事，惹人怜惜，所以才会有那么几个同龄女孩对他特殊关注。
下课后，洛辰默默收拾书包往外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忽然，一群穿着破烂、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混混拦住了他的去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不想挨揍，把东西交出来。”其中一名混混冷喝道。
这些人，都是附近几条街区的混混，平时专门欺负弱小，抢夺小孩子的东西。
“好，给你们。”洛辰愣了一下，随即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为首的混混。
那名混混接过塑料袋，打开看了看，顿时愣住了，里面装着白纸。
“小子，你耍我！”
反应过来之后，他勃然大怒，猛地伸出一巴掌抽向洛辰。
洛辰赶忙撞开他们，快速逃离，他可不敢跟这些混混硬碰硬。
“卧槽，这小子力气居然那么大？”那名混混被撞倒在地上，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疼痛，顿时骂骂咧咧道：“草泥马，给老子追，今天一定弄死这个王八羔子！”
他跑啊跑，哪怕摔跤了也丝毫没有停止。
“滴答。”
雨水打落在他的脸庞上，滑落进嘴唇内，咸咸涩涩的。
“呼哧……”
洛辰大口喘息着，浑身都沾满了泥泞，狼狈至极。
他慌乱的跑进小巷子中，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些混混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脚裸传来的刺痛令洛辰皱眉，刚刚跑得太急，脚踝扭伤了，疼得钻心。
雨越下越大，洛辰找了处石墩坐下，双臂抱膝，整个人蜷缩起来，将脑袋埋在膝盖中，肩膀微微颤抖着，眼角带着泪花。
他好像迷路了。
这里似乎没有人烟，他根本辨别不清方向，更何况他现在全身都被淋透了，连鞋子也掉了，浑身脏兮兮的。
“辰儿，辰儿……”
突兀的，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叫喊声，洛辰顿时愣住了，惊愕的睁大眼睛，朝四周张望着。
“辰儿，在哪儿呢，妈妈来接你回家吃饭了，快回答妈妈呀……”一道道温柔慈祥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声音中带着焦虑与担忧。
洛辰眼眸闪烁，喃喃道：“妈妈，妈妈……”
他挣扎的从石墩上站起来，迈动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一路踉跄，跌倒了数次，但他依旧咬牙坚持。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驱散了他的恐惧与悲伤。
终于，洛辰在一片漆黑的废弃厂房外看到了一个身影。
“妈妈！”看到这道身影的刹那，洛辰欣喜若狂，大吼一声便冲了过去，扑进了她的怀中。
“对不起，妈妈保证工作在忙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回家了。”抱着儿子稚嫩的身躯，婉莹的心都融化了，柔声安慰道。
洛辰和婉莹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享受着久违的母爱，谁也没有说话，唯有雨水落在两人身上，溅起点点水花，分不清是谁的泪珠。
“妈妈，我饿了。”片刻后，洛辰扬起小脸，目光期盼的看着婉莹。
婉莹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柔声道：“嗯，我们回家吧。”
“嗯，妈妈做饭给我吃。”洛辰甜甜的笑着。
婉莹撑起雨伞，牵着洛辰的手，缓缓朝家里走去。
“妈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这大概是母子的心有灵犀吧。”
在他们走后不久，两道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古月冷冷的看着身旁的梦霞。
“我只是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而已。”梦霞淡淡道：“再说了，他不是希望自己有个母亲吗？那我就满足他，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经历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来插手。”古月沉声道，语气冰冷，充满厌恶，“梦之龙王，你别逼我翻脸，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嘻嘻，古月姐姐，你生气了呢。”梦霞嬉皮笑脸，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见状，古月紧握拳头，却又无可奈何，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说道：“梦之龙王，我劝你别玩火自焚，如果你继续插手他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古月姐姐，你好凶哦，难道不知道女孩子这样会嫁不出去的吗？”梦霞吐了吐舌头，调侃道。
闻言，古月的表情瞬间僵硬，她很想发飙，但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哼。”冷哼一声，古月转身离开。
“喂，古月姐姐，等等我嘛……”梦霞笑嘻嘻的追上去。
…………
深夜，雨势渐渐减弱，乌云散去，皎洁明亮的月光倾泻下来，照耀在大地上。
洛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婉莹正坐在床沿上，修补着他的衣物。
针线穿梭在布匹中，发出轻微细碎的摩擦声。
微弱昏黄的烛光摇曳，映衬着那张精致绝美的脸颊，恬静而宁静。
耐不住睡意，洛辰重新闭上眼睛。
…………
此后十几年里洛辰拼了命的努力学习，即使没有武魂又如何?
凭借着他聪慧的天赋，成绩提升的飞快，仅用短短几年时间就考上了军校，即使在忙他都会抽出空闲，去看望母亲。
只是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美丽，容貌逐渐憔悴，鬓角也长出了白色头发。
但在洛辰心中，母亲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每次回来，母亲总会用粗糙的指腹替他抚摸干净凌乱的头发，慈爱的凝视着他，那种关切与呵护的眼神，让他永远忘记不了。
他偶然偷看过婉莹写的日记，上面没有什么文字描述，有的只是给人工作的日期、加班的次数、完成任务的详细流程等等，但这些内容都深深烙印在了洛辰的心底。
慢慢的婉莹渐渐老了，她的容颜苍老了许多，头发变得稀疏，皮肤也松弛了许多，原本雪白光滑的肌肤，也失去了弹性。
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渐渐成了垂暮之年的老妪。
“妈你看，这是我在军队拿到的奖牌。”
“妈，你觉得我戴军衔帅不帅。”
“妈，这是我的荣誉证书。”
“妈……”
一声声的呼唤回荡在屋中，伴随着洛辰的欢乐，母亲慈祥的笑容，岁月静好。
…………
母亲很大，大的装得下他整个童年，母亲很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
此后，洛辰辞去了军队职务，带着骨灰盒去往了世界上各个美丽的地方旅游，将她的骨灰撒遍世界。
雪山上，洛辰坐在悬崖边，仰着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怔怔出神。
“谢谢你，梦之龙王。”洛辰喃喃自语，眼眶泛红，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这场梦，真好。”
“看来你恢复记忆了呢。”梦霞出现在他身旁，淡淡的笑道。
洛辰扭过头，望着梦霞，说道：“是啊。”
梦霞伸手抚摸着洛辰的脸庞，微笑道：“不用太感激我，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我帮你完成了这场梦。”
“再让我独自待一会吧。”洛辰低下脑袋，轻声说道。
梦霞耸耸肩，没有勉强，身形渐渐消散在空中。
这场大雪足足维持了三天三夜才停止，整个世界银妆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洛辰的身体已然被风雪彻底掩埋，犹如一尊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