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兴奋的皇帝
转眼又到了八月十五。
大清早一起来，天空中就布满了阴云，使人感到很压抑。
北京城老百姓的心情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阴沉，放眼望去，大街上、城门口没有任何装扮，连个红灯笼都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都没有。
自那日大火之后，京城天天出丧，东城几乎是家家办丧，哭声一片。
从辰时起，永定门就戒了严，禁军统领、忠毅侯冯唐亲自带着数千禁军来了，永定门大街两侧早已三步一岗布满了执枪挎刀的禁军，路旁还搭着一座座祭棚，棚内不仅摆放着香烛纸钱以及祭品，还有大相国寺的禅僧、清虚观的道士在念咒。
第一座是东平郡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府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府祭棚，第四座是宁国府，第五座是荣国府的，其余各家皆有设祭棚。
一直称病的东平、西宁两位郡王亲自来了，南安郡王府来的是世子，宁国府是贾蓉，荣国府则是贾赦带着宝玉、贾琮和贾环弟兄仨，自那日贾赦带兵去了顺天府，太上皇的禁足令就没了任何约束力，他不在被约束在宁荣街的范围内。
“来了。”宝玉在贾赦的耳边低声道。
贾赦抬头望去，灵幡白幛在微风中漫天飘荡，纸钱漫天飞舞，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走来。
四天前河南巡抚衙门递来了八百里加急，马尚部后军在开封府和归德府交界处遭到了叛军的袭击，一万五千后军几乎全军覆没，不仅丢失了粮草，而且大量的马匹和辎重也被劫走。
其实这场惨败的根本原因还是出在王鹤堂的那份公文上，因为他的催促，马尚不得已改变计划，亲率主力大军赶往徐州城，留下五千精锐和一万新兵押运粮草物资慢慢赶往徐州。
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一支叛军埋伏在惠济河的上游东岸，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军本来就是疲惫之师，还大半是新兵，叛军并没有选择在他们渡河期间发动突袭，而是等他们全部过了河，走出去两三里才发动突袭。
后军的军官全部是那些被安排进马尚部的勋贵子弟，他们一直没能发现问题，直到被叛军包围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后军已经成了饺子馅了。
其实，这些勋贵子弟并不是草包，否则他们也不敢上战场，他们集中精兵猛攻叛军一处，成功撕开了一道缺口，可惜的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正当大军突围的时候，天气突变，暴风雨夹杂着冰雹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那些新兵瞬间就崩了，冲垮了军阵，就在这个时候，叛军全部冲了上来，对毫无组织的后军展开了屠杀。
河南巡抚在急递中说，惠济河中沉浮着无数官军的尸首，河水泛成了红色。
这群叛军不仅伏击了后军，还打扫了战场，并将所有官军的尸首丢进了惠济河中，贾赦明白，这些人不是一般的逆匪，很可能就是袭击了王子腾的那支满清人训练出来的精锐。
王鹤堂病了，听说当场吐了血。
想到这里，贾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两日甄家出殡，还要前来路祭，今年的中秋是过不成了。
又想到贾琥，贾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算上今日已经十一天了，还没有收到贾琥的回信，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此时出殡的队伍向荣国府祭棚走了过来，坐在棚内的大相国寺禅僧双手合十，咏诵《大悲咒》。
贾宝玉见贾赦发愣，忙提醒：“大老爷，送殡的队伍来了。”
贾赦这才回过神，整理袍服，连忙走了上去。
............
乾清宫
上书房内
御案上摆着一本急递。
建武帝显得比往常深沉多了，他坐在龙椅上，满脸凝思的神态，一动不动。
宋成良、王鹤堂和赵子勋都来了，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殿里一片沉寂。
一阵沉默之后，建武帝先开口了：“这份镇抚司的急递是八月十三日从关外大营发出，也就是说，贾琥已经消失九天了，还有数万主力骑兵，作为监军的赵太监并没有按照规矩上报。”
说完，从一旁抽出一本急递，晃了晃，“这也是镇抚司送来的急递，八月初四，监军赵太监及五名提刑司番子在中军大帐外遭到先锋营将士围殴，牛犇等人被罚三十军棍。这么大的事情，赵太监和提刑司都没有上奏。”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一怔。
建武帝把目光望向了宋成良。
宋成良：“贾琥不仅是勇卫营主将，还是兵部尚书，按照旧制，他可以随意调动兵马，不用请示朝廷。”
建武帝又把目光转向王鹤堂。
几天的工夫，王鹤堂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头黑发这时白了一半，脸色也有些灰暗。
王鹤堂略做沉思，说道：“贾家是与国同休的勋贵，贾琥没有作乱的可能。却也不可不防，毕竟他是兵部尚书，长城关隘拦不住他。”
宋成良脸一沉：“没有兵部的调令，他如何入关？”
王鹤堂犹豫了一下，答道：“凡事先小人后君子。他是兵部尚书，没少动用兵部关防大印，谁知道他有没有在空白的公文上加盖关防大印？！”
宋成良胸口一堵，大声咳嗽起来。
赵子勋望了一眼王鹤堂，又是一个孤臣。
建武帝一时也愣住了，少顷才说道：“贾琥入关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镇抚司在长城各处关隘都有密探，这么多人不可能不被发现。朕担心的是贾琥一时糊涂，贪功冒进，中了别人的圈套，将大好局面全部葬送。”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勇卫营是目前唯一能随意调动的精锐，可不能折损了。”
赵子勋开口了：“陛下，这件事很简单，多等几日便可。赵太监作为监军，若是不知道大军的下落，不可能不上报宫里，应该是防止大军作战计划泄露。”
建武帝没有说话。
一旁的戴权望了赵子勋一眼，心中一叹，怎么这个时候犯起了糊涂，皇帝从未怀疑贾琥会造反，他担心的是大军主帅和监军相互遮掩，隐瞒朝廷。
又瞥了一眼宋成良和王鹤堂，都是老狐狸，没一个愿意将这个得罪人的事情捅出来。
上书房内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午门当值大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草原，六百里加急！”接着递上粘着三根羽毛的军报。
戴权大步走了过去，接过军报，急忙转呈给皇帝。
建武帝一把抢过军报，撕开封口展看，突然猛颤了一下，接着站了起来，对三人大声说道：“贾琥拿下了承德离宫，拔除了满清人钉在燕山中的军事堡垒。”
闻言，三人都露出惊愕的神情。
建武帝显得异常兴奋，也异常激动，他虽说不懂兵略，但每次兵部推演他都能听到这个地名，自然明白它的重要性，没想到贾琥竟将它拿下了，他把军报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然后对宋成良、王鹤堂和赵子勋说道：“立刻给贾琥叙功！朕去一趟龙首宫，马上就回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宋成良和王鹤堂、赵子勋对视了一个眼神，明白皇帝这是去证明自己了。